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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事(2)


  ◎记鬼

  秦太虚言:宝应民有以嫁娶会客者,酒半,客一人竟起出门。主人追之,客若醉甚将赴水者,主人急持之。客曰:“妇人以诗招我,其辞云:‘长桥直下有兰舟,破月冲烟任意游。金玉满堂何所用,争如年少去来休。’仓皇就之,不知其为水也。”然客竟亦无他。夜会说鬼,参寥举此,聊为之记。

  ◎李氏子再生说冥间事

  戊寅十一月,余在儋耳,闻城西民李氏处子病卒两日复生。余与进士何旻同往见其父,问死生状。云:初昏,若有人引去,至官府幕下。有言:“此误追。”庭下一吏云:“可且寄禁。”又一吏云:“此无罪,当放还。”见狱在地窟中,隧而出入。系者皆儋人,僧居十六七。有一妪身皆黄毛如驴马,械而坐,处子识之,盖儋僧之室也。曰:“吾坐用檀越钱物,已三易毛矣。”又一僧亦处子邻里,死已二年矣,其家方大祥,有人持盘飡及钱数千,云:“付某僧。”僧得钱,分数百遗门者,乃持饭入门去,系者皆争取其饭。僧饭,所食无几。又一僧至,见者擎跪作礼。僧曰:“此女可差人速送还。”送者以手擘墙壁使过,复见一河,有舟,使登之。送者以手推舟,舟跃,处子惊而寤。是僧岂所谓地藏菩萨耶?书此为世戒。

  ◎道士张易简

  吾八岁入小学,以道士张易简为师。童子几百人,师独称吾与陈太初者。太初,眉山市井人子也。余稍长,学日益,遂第进士制策,而太初乃为郡小吏。其后余谪居黄州,有眉山道士陆惟忠自蜀来,云:“太初已尸解矣。蜀人吴师道为汉州太守,太初往客焉。正岁日,见师道求衣食钱物,且告别。持所得尽与市人贫者,反坐于戟门下,遂卒。师道使卒舁往野外焚之,卒骂曰:‘何物道士,使吾正旦舁死人!’太初微笑开目曰:‘不复烦汝。’步自戟门至金鴈桥下,趺坐而逝。焚之,举城人见烟焰上眇眇焉有一陈道人也。”

  ◎辨附语

  世有附语者,多婢妾贱人,否则衰病不久当死者也。其声音举止皆类死者,又能知人密事,然皆非也。意有奇鬼能为是耶?昔人有远行者,欲观其妻于己厚薄,取金钗藏之壁中,忘以语之。既行而病且死,以告其仆。既而不死。忽闻空中有声,真其夫也,曰:“吾已死,以为不信,金钗在某处。”妻取得之,遂发丧。其后夫归,妻乃反以为鬼也。

  ◎三老语

  尝有三老人相遇,或问之年。一人曰:“吾年不可记,但忆少年时与盘古有旧。”一人曰:“海水变桑田时,吾辄下一筹,尔来吾筹已满十间屋。”一人曰:“吾所食蟠桃,弃其核于昆仑山下,今已与昆山齐矣。”以余观之,三子者与蜉蝣朝菌何以异哉?

  ◎桃花悟道

  世人有见古德见桃花悟道者,争颂桃花,便将桃花作饭,五十年转没交涉。正如张长史见担夫与公主争路而得草书之气,欲学长史书,便日就担夫求之,岂可得哉?

  ◎尔朱道士炼朱砂丹

  尔朱道士晚客于眉山,故蜀人多记其事。自言受记于师云:“汝后遇白石浮,当飞仙去。”尔朱虽以此语人,亦莫识所谓。后去眉山,乃客于涪州,爱其所产丹砂,虽琐细而皆矢镞状,莹彻不杂土石,遂止鍊丹。数年,竟于涪州白石仙去,乃知师所言不谬。吾闻长老道其事甚多,然不记其名字,可恨也。《本草》言:“丹砂出符陵谷。”陶隐居云:“符陵是涪州。”今无复采者。吾闻熟于涪者云:“采药者时复得之,但时方贵辰锦砂,故此不甚采尔。”读《本草》偶记之也。

  ◎朱炎学禅

  芝上人言:近有节度判官朱炎学禅,久之,忽于《楞严经》若有所得者。问讲僧义江曰:“此身死后,此心何住?”江云:“此身未死,此心何住?”炎良久以偈答曰:“四大不须先后觉,六根还向用时空。难将语默呈师也,只在寻常语默中。”师可之。炎后竟坐化,真庙时人也。

  ◎故南华长老重辨师逸事

  契嵩禅师常瞋,人未尝见其笑;海月慧辨师常喜,人未尝见其怒。予在钱塘,亲见二人皆趺坐而化。嵩既茶毗,火不能坏,益薪炽火,有终不坏者五。海月比葬,面如生,且微笑。乃知二人以瞋喜作佛事也。世人视身如金玉,不旋踵为粪土,至人反是。予以是知一切法以爱故坏,以舍故常在,岂不然哉!予迁岭南,始识南华重辨长老,语终日,知其有道也。予自岭南还,则辨已寂久矣。过南华吊其众,问塔墓所在,曰:“我师昔有寿塔南华之东数里,有不悦师者葬之别墓,既七百余日矣,今长老明公独奋不顾,发而归之寿塔。改棺易衣,举体如生,衣皆鲜芳,众乃大愧服。”东坡居士曰:辨视身为何物,弃之尸陁林,以饲乌鸢何有,安以寿塔为?明公知辨者,特欲以化服同异而已。乃以茗果奠其塔而书其事,以遗其上足南华塔主可兴师,时元符三年十二月十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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