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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九


  回到家后,杨娜一声不吭,趴在我怀里默默地流泪,一夜无眠。我和妻子就这样在沙发上抱了一宿。我们从心里为孩子们祈祷,祈祷他们平安无事。

  早晨,太阳也似乎得了感冒,并且正在发着烧,她抖着通红的大脸,早早地跳出地平线,烧干周身的雾气,向着高空升腾。阳光像干咳的飞沫一样射进窗户,让人没有一点安全感,电视新闻重复着昨天卫生部发布的全国疫情通报,不知道孩子们这一宿是怎么过来的。

  杨娜早晨简单地洗了洗脸,便坐在电视机前看东州早间新闻,想从中得到点消息,然而却一点信息也没有。我只好又拨通林大勇的手机,关机。

  我们俩想去人民宾馆隔离区看一看,家里的电话突然响了。杨娜一把拿起电话,只见她一边听一边露出兴奋的表情,最后,她放下电话,一下子扑到了我的怀里:雷默,学校来电话说,孩子没事了,是流感,专家会诊认为是集体感染流感,再观察治疗两天就可以解除隔离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后,浑身酸软,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雷默,你怎么了?杨娜焦急地问。

  从昨天到现在,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我实在撑不住了。我有气无力地说。

  我知道男人越刚强,就越脆弱,倒是女人的柔弱,富有韧性,才更加不容易被打垮。

  80、六字真言

  我很担心丑儿的处境,发出去的邮件,没有任何回音,手机也是关机。我的心不安了起来。我给陈伟雄家里打电话,陈伟雄说,非典期间,公司放假,彼此没有联系。我只好问候一番后作罢。

  我忽然又想起卢媛,觉得非常时期应该问候,便拨通了她的手机。

  我到青岛来拍外景,刚下飞机就被隔离了,已经十多天了,烦死了。雷默,与四海谈得怎么样了?卢媛听到我的声音很高兴。

  很有希望,只是小说出版的事还没有着落。卢媛,什么时候回北京?我关切地问。

  说不好,看样子在青岛的外景一时半会儿拍不上,只好等。

  SARS过去后,我去北京看你!我动情地说。

  谢谢!卢媛很感动。

  挂断卢媛的电话,我又拨通了白鸿儒的手机。

  白社长,非典时期,北京是重灾区,有什么事,敬请吩咐!我真诚地说。

  雷默,非典时期出版社放假,你的小说也只好放一放了。

  白鸿儒也很感动。

  还请白社长多多费心。我诚恳地说。

  雷默,以后还是叫白大哥吧,这样叫,我心里舒服一些。白社长苦笑着说。

  好,多保重,白大哥!我也笑了。

  北京的朋友我几乎都打过电话问候了,就是与丑儿联系不上,索性不再联系,安心写剧本。

  晚上,杨娜一回家就高兴得不得了。

  有什么好事了?我打趣地问。

  老公,我要去日本东京驻在。

  两地分居有什么可高兴的?我听了以后心里很高兴,但故意装出不高兴的样子说。

  瞧你那傻样,就半年时间,再说,你还可以探亲,到时候没准儿你还会写一本呢!杨娜很兴奋地说。

  你什么时候走?

  非典一过我就走。

  这天晚上,我又失眠了,我为即将来临的新生活而感慨。都市生活的基本原则就是鼓励一切人在一切可能的方向上生活。人们都在创造着,扭曲着,受难着,收获着,付出着。人生一旦陷入辉煌的绝境,突然间有一个贫道,简直是一种幸运。然而,大多数人会抱着辉煌难以自拨,直到一切美好的东西被戳穿后,从绝望到质疑,从批判到悲怜,思绪尖锐,山高路远。

  其实,绚烂至极必归于平淡,不曾绚烂的人生不叫平淡,而是平常,亦或平庸;绚烂过后的人生既可归于平淡,也可归于平和。这是一种润物细无声的心境。

  在一个城市的旮旯角落里一旦埋下梦想,漂泊就变成一种自由,把一切交给时间去摆布吧,因为漂泊本身不是错,漂泊是生活不变的原则,我们可以在不变中包容万变,在绝对的过程中体会相对的意义。杨娜这一走便注定了我的漂泊。

  杨娜出国的日期终于来到了,妻子盼望这一天已经很久了。过去她为了我,放弃了很多这样的机会。我出事以后,世态炎凉,杨娜受到了很多不公平的对待,但是她用自已的实力证明了自已的能力。

  这一天来得太不易了,在东州机场,妻子抱着我的肩膀,抑制不住自已哭了起来,别离是痛苦的,但我知道我和杨娜将面临新的生活。林大勇,丁剑英,肖剑,钱刚,谭军,朴素,周婧等许多朋友都来机场送行。

  杨娜,心里只有老公,我们这么多人送你,你不跟我们告别。林大勇见杨娜泪流满面的样子,开玩笑地说。

  杨娜不好意思地擦擦眼泪与我这些好朋友一一拥抱。该登机了,场娜嘱咐我照顾好女儿,眼泪却不住地流淌。

  送走杨娜,众人往停车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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