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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


  薛元清这几天心情一直不错,自己作的《政府工作报告》得到了两会代表的一致好评。“李张大案”后,有人估计东州经济需要三五年的时间才能回暖。当时,美国公开把东州列为高风险投资区,形势逼迫薛元清背水一战。现在看来,自己赢了,财政连续三年百分之三十增长,仅此一条就够自己骄傲的。居然会有人大代表指着自己的鼻子讨说法。

  薛元清平和了一下自己的心态,“赵老的意思我明白,”他冷静地说,“城市建设更应体现人文关怀,政府一定会从这些血的教训中警醒,尽快出炉行之有效的道路安全整治措施。”“薛市长,作为公共产品,不管是修景观路,还是三四级马路都要满足不同人群的需求,”赵岩继续阐述自己的观点,“既要满足便捷、快速的要求,更要满足安全、舒适的要求,而现在东州的许多街路都远远没有达到。在这种情况下,市政府仅凭个人意志在城市中轴线的快速干道上搞什么全国第一商业街,建购物广场,五星级酒店,甚至七星级酒店,搞得动迁居民怨声载道。薛市长,请你谈一谈这银街工程除了靠卖地获得大量土地收益充当‘第二财政’外,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薛元清听了赵岩的话像当头挨了一闷棍,“银街工程作为东州的世纪工程,对于提升东州城市形象、拉动东州经济发展有着巨大的现实意义!”薛元清黑着脸说,“目前即将开工的和已经开工的项目有三十个,前来东州谈判的国内外投资者络绎不绝。现在看,银街拆迁达到两个最高,一是对中山大街拆迁户的补偿,如果加上奖励,每平方米达三千二百元,而五十平方米以下的小户型则达到四千一百元左右,这在东州区域性拆迁中达到最高;另一方面,土地出让价格也创下新高,三块地的土地出让价格均在每平方米七千元左右,这也是当初没有想到的。”

  一位戴眼镜的人大代表是东州大学建筑规划系主任,“中山大街是东州市的交通脊梁,相当于东州市的长安街,”他摘下眼镜尖锐地说,“在这样一条城市交通主干线上建商业广场、五星级酒店,搞成商业街,应该说违背了城市规划的规律。大家想一想,长安街能建成北京的商业街吗?如果政府认为上大项目就能振兴老工业基地,就能解决东州百万下岗职工的吃饭问题,我看是枉费心机。政府过去搞的大项目还少吗?有几个是成功的。不按市场规律办事,早晚要受到惩罚的!”

  薛元清听了这些话有些激动,他说:“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依我看,银街工程是振兴老工业基地的序曲,移民搬迁是银街工程的序曲。我承认在移民搬迁之初,由于工作方面不得当,老百姓意见很大,但是,政府及时发现了问题,通过人性化工作化解了搬迁难点。应该说银街动迁工作获得了动迁居民、开发商、政府三赢的局面。”

  “薛市长,中山区是东州市的核心区,这里的房子没有低于每平方米四千元的。大冬天的,老百姓一时找不到房源,只能投靠亲友,即使找到房源也只能在郊区买房子。这些居民的孩子原来都在最好的学校上学。许多软的东西是无法补偿的。动迁居民为银街工程做出了巨大的牺牲,不存在赢的问题。薛市长,赢的只有一家,那就是滨海的开发商和建筑商。”赵岩措辞强硬。

  薛元清被老赵的话激怒了!

  “赵岩,你什么意思?”薛元清质问道。

  “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明白。‘李张’时代,东州也曾大兴土木,但我们从未看到‘滨海’字样,为什么这两年东州的建筑商都抢不过滨海的包工头?”赵岩毫不客气地说。

  薛元清彻底愤怒了,因为自己曾经当过滨海市的副市长,又是滨海人。

  “赵岩,你算什么人大代表?像你这样的人是怎么当上人大代表的?”薛元清指着赵岩的鼻子问。

  71、希望

  春天来了,黑水河的冰融化了,水波飞溅,冲击着沿岸的丛林,一股股清澄的春汛顺着许多沟渠和地面的裂隙喧嚣着滚窜到河流里面来。田野上有些地方还有星星点点正在融化的白雪,有些地方新生的青草刚刚出土。春枝拂苏了我的灵魂。我望着跳跃在树杈间的春光,仿佛心灵也散发出幽幽的清香。

  又是一个通宵,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凌晨,经过五个月的艰苦创作,一部三十万字的长篇小说《心灵庄园》,在这个春夜,被画上了最后一个句号。

  当我把最后一页稿子从打印机上抽出来时,我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精疲力竭,但这种精疲力竭是快慰的,一种征服者的快慰和满足,一种从迷惘中走出来的解脱。我取出软盘,关掉电脑和台灯,去厨房从冰箱里取出一听儿燕京啤酒,自己在客厅里独饮。

  这时,杨娜穿着粉色的睡衣睡眼惺忪地从卧室走进客厅。她见我默默独饮便问:“写完了?”

  我点点头。杨娜兴奋地从厨房冰箱里拿出一听儿可口可乐说:“写完了,我陪你祝贺一下。来,干。”说完,两听易拉罐碰在了一起。

  书终于写完了,我把书稿给了清江出版社总编辑。这位老兄看了以后很激动,有意出版,但是在上报审批时,有人对号入座地提了不少意见,这位总编是树叶掉下来怕砸脑袋的人,一点责任也不敢承担,最后又把书稿退给了我。

  书一开始就出师不利,搞得我心里很乱,我有一种输不起的感觉。杨娜劝我别灰心,她说:“雷默,万事开头难,全国那么多家出版社,这家不行,再找其他出版社试试,总会遇到知音的。”在妻子的鼓励下,我一连又投了三家出版社,都杳无音信,我有些失望了。

  “默,找找朋友吧。这年头不找人,什么事也办不成。”杨娜也替我着急起来。我心想,文化圈里的朋友,除了丑儿,就只有卢媛了。

  “文化圈里能帮上忙的朋友只有大明星卢媛了,”我说,“但是,今非昔比了,不知道卢媛是否还念旧情。”

  “给卢媛打个电话吧,求她帮个忙,或许真能行。”杨娜劝道。

  杨娜坚持让我试试。她说,有希望就应该争取。我只好依了妻子,我知道她多么希望我重新找到一条成功之路。我拿出电话本找到卢媛的电话,静了静心拨通了她的手机。

  电话里的声音是那么熟悉,清晰甜润:“您好,哪位?”

  “是卢媛吗?”

  “对,您是哪位?”

  “我是雷默,东州市的雷默。”

  “是雷大哥,你好,你好。我知道你的事已经了了,听说你在做生意,怎么样?还顺利吗?”

  “卢媛,生意已经不做了,发生了那么多惊心动魄的事,抑制不住自己,就写成了小说,可是找了好几家出版社都杳无音信,我只好给你打电话想请你帮个忙,看能不能帮我找家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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