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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六


  “从举报信反映的情况看,森豪国际中心根本不属于‘8.31大限’要清理的项目,市国土局强行收回土地,这背后必有大文章啊!”林白拧眉说道。

  “老林、长征、光大,同志们,关于何振东的问题,东州市委不是没有觉,我和永年同志曾经专门找何振东谈过。但是我们没有想到问题会这么严重,我这个做班长的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建议省纪委立即成立专家组,调查何振东的问题,东州市纪委将全力配合省纪委的工作。”洪文山痛心地说。

  “文山啊,我看你是被‘经营城市’的理念搞糊涂了。城市不是企业一座城市只有经济、社会、政治、文化全面和谐发展,才是科学的发展。东州作为老工业基地,发展装备制造业才是根本,靠‘房地产业立市’只能一时,立不了长远啊!我必须尖锐地指出,在‘房地产业立市’上你过于依靠何振东了,过于放手了,在这件事上你是有私心的,你希望东州经济尽早腾飞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你过于急功近利了,或者说你的政绩观出了问题。正是你这种有问题的政绩观,助长了何振东的腐败。还是那句话,绝对的权力必然产生绝对的腐败,反腐倡廉这根弦任何时候都得紧,稍有放松就会出问题。光大,文山同志的建议我同意,对于何振东问题省纪委立案吧。”林白的话语重心长,又掷地有声,洪文山很受触动。散会后,洪文山没有直接回市委,他让司机把车直接开到了森豪国际中心工地。洪文山惆怅地下了奥迪车,秘书张小泉夹着皮包一声不响地在身后着。不远处的体育中心工地一派紧张繁忙的景象,眼前的森豪国际中工地却是冷清凄凉般的萧瑟。一个简易的工程房上,“森豪国际中心工指挥部”几个大字仍在,但工地上却空无一人,只有散乱堆放的钢筋、水等建筑材料,和孤零零地立在那儿的一排烂尾楼,而围绕工地的隔板已锈迹斑斑,但“东州建工集团”几个字还隐约可见。路对面的体育中心地,承建方也是东州建工集团,两边的景象却是截然不同。“小泉,去问问那些保安,他们是森豪集团的,还是东州发展的。”洪文背着手说。张小泉答应着走了,不一会儿回来说:“洪书记,他们说是东州建工集团的,主要任务就是看东西的,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班,里面、外面都有一共有四五十个保安在这里工作。”“这么说,东州发展和天娇集团的人还没有接手森豪国际中心。多好的项目啊,与体育中心遥相辉映,将来建成后,龙凤呈祥,又是东州的一大景观啊!”洪文山慨叹道。“是啊,洪书记,只是……”张小泉欲言又止。“只是什么?”洪文山追问道。“只是这么重要的建筑却面临着被市国土局强行收回的尴尬境地,洪书记,眼下谣言四起,甚至牵连到了您。”张小泉壮着胆子说。“是吗,都说我什么了?”洪文山严肃地问。“都说是您纵容幕后黑手联合市国土局、东州建工集团共同导演了这巧取豪夺的丑剧。”张小泉毫不掩饰地说。“幕后黑手指的是谁呀?”洪文山看了一眼张小泉冷冷地问。“那还用说,东州人都知道。”张小泉吐了吐舌头说。

  洪文山没再说话,而是沿着工地慢慢地走了二十分钟,然后突然停下脚步,深沉地说:“小泉啊,跟夏市长的秘书联系一下,就说我要与夏闻山同志通电话。”

  92.福地洞天

  范真真去澳大利亚以后,何振东每天都与苏红袖幽会。正赶上建设部有个会,何振东劝苏红袖借开会之机陪他到北京散散心。苏红袖说,北京有什么可散心的,真想散心就应该去武夷山、张家界这些山清水秀的地方。何振东说,红袖,你知道香港黄河集团董事局主席黄瀚晨为什么发迹吗?就是他年轻的时候,那时他还是个穷小子,就去北京恭王府康熙老爷亲笔题的福字碑上摸了福,许了愿。黄瀚晨说,灵验得很,自从他在福字碑前许了愿摸了福字以后,他做生意就顺风顺水,一路走来才有了今天的黄河集团。从那以后黄瀚晨每年都要到北京恭王府来一趟,不为别的就为在福字碑上摸一摸福字。我知道这个秘密以后,一直想去恭王府摸福字,可是忙得一直没有机会,正好这次去北京开会,咱们去恭王府摸福字,也好在北京散散心,好不好?苏红袖听说恭王府福字碑还有这玄机,立即满口答应。

  为了掩人耳目,何振东没有带赖东,走之前,亲自给丁能通打了电话让他别安排北京花园,而是预定了昆仑饭店总统套。

  建设部的会一上午就开完了,中午建设部领导宴请与会者。何振东没有参加,而是回到昆仑饭店,陪苏红袖吃了鱼翅和燕窝。

  午饭后稍事休息,丁能通的车就到了。自从上次白昌星和老关来北京求丁能通搭桥见过中纪委刘凤云以后,丁能通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为当时白昌星满脸破釜沉舟的表情。

  丁能通是个诡谲圆滑之人,城府深得很,他根本不想知道白昌星为什么要找刘凤云,只给搭桥,白昌星见刘凤云之时,丁能通并没有陪同前往。

  但是,驻京办主任哪个没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别看丁能通身在北京,东州发生的大事小情哪一件也逃不过丁能通的眼睛。森豪国际中心的事丁能通不仅知道前因,而且清楚后果。他非常清楚幕后操纵的黑手就是何振东,而何振东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讨范真真的欢心。白昌星何许人也,那是与狼共舞之人,当丁能通听到市国土局强行收回森豪国际中心的一刹那,丁能通就预感到东州官场要大地震了。因此,这次何振东携苏红袖来京,丁能通接待非常谨慎。什么事都事躬亲,不让驻京办的任何人知道何振东进京的消息。丁能通这么做,不为了何振东,而是为了他自己。丁能通预感到何振东要出事,但又怕不出事,事必躬亲显得对领导接周到热情,又可以避人耳目,不让自己的对立面觉得自己与何振东走得近,万一有一天何振东出事,不给别有用心落井下石之人留下口实。丁能通可谓机关算尽。到达恭王府时已经是下午两点钟,原本晴朗的天空有些阴。丁能通专门为何振东和苏红袖请了一位导游,导游是一位二十刚出头的小丫头,长得虽然一般,两只眼睛却炯炯有神,一张小嘴更是能说会道。丁能通一年要陪领导或领导家属来几次恭王府,对这里的导游熟得很。眼前的小导游叫小昂,一见苏红袖便嘻嘻笑着说:“哎呀,姐姐,你的包可真好看,得一万多吧?”“你怎么知道得一万多?”苏红袖笑着问。“到我们恭王府来的什么人都有,富婆富姐阔太太见得多,当然就知了,你这个包是香奈儿的吧?”小昂叽叽嘎嘎艳羡地说。“小昂,我们老板第一次来恭王府,你给好好介绍介绍。”丁能通笑着说。“跟我来吧。其实游客到恭王府与其说是游览,不如说是要亲眼目睹下和坤这位臭名昭著的大贪官,昔日是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里骄奢淫欲挥金如土的。这就是藏宝楼,整整九十九间。”小昂口齿伶俐地说。“小昂,这个藏宝楼里究竟藏了多少宝呢?”何振东饶有兴趣地问。“这么说吧,经查抄,和坤财产的三分之一价值就达两亿两千三百万两白银,玉器珠宝、西洋奇器无法胜数,这个世上的贪官大概没有比和坤贪婪的了,他说,皇上有的,我得有,皇上没有的,我也得有。最后落得上吊的结局。临死前他还写了一首绝笔诗:‘夜色明如水,嗟尔困不伸。百年原是梦,卅载枉劳神。室暗难挨算,墙高不见春。星辰环冷月,累绁泣孤臣。对景伤前事,怀才误此身。余生料无几,辜负九重仁。’你们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丁能通看得出何振东对小昂的话很反感,便打断说:“小昂,老板是来福字的,咱们抓紧时间好不好。”小昂知趣地领大家走进西洋门,“老板,恭王府的福字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为什么不凑满一万个呢?”小昂故弄玄虚地问。

  何振东和苏红袖一脸茫然地望着小导游。小昂从何振东手里接过票,卖弄地说:“喏,第一万个‘福’字就在老板的手里。”何振东哈哈大笑。

  “老板,既然来到了恭王府,就应该到和坤的‘升官发财路’上去走走去感受一下和坤仕途上一路风光的心情;应该到和坤的大戏楼里坐一坐去体验一下和大人当年的生活;最后到‘洞天福地’去亲手摸一摸康熙大帝撰写的天下第一福字,老年人摸了可以长寿,孩子摸了可以茁壮成长,官员摸了可以飞黄腾达,做生意的摸了可以财源广进……”

  “那女人摸了呢?”苏红袖插嘴问。

  “女人摸了可以成为富婆星姐阔太太呀!”小昂蛊惑地说。

  “东哥,那咱们还等什么,先摸福字吧。”苏红袖央求道。

  “好吧,能通,咱们一起去摸摸福字,沾沾福气?”何振东饶有兴趣地说。

  “老板,你和红袖去吧,我一个月来摸好几次,老摸就不灵了。你们好摸摸福字,多沾点福气,我在外面等你们。”丁能通嫌洞里阴暗潮湿,不愿意进去婉言说道。

  何振东笑了笑没说什么,和苏红袖一起随小昂去了秘云洞。

  望着何振东和苏红袖远去的身影,丁能通心中涌出一种悲哀。他明白,在一代贪官死去二百多年的今天,人们会络绎不绝地来到这位历史罪人的昔日宝地来“请福”,这里那儿有什么“福气”,如果有也只是令人恶的封建统治者的腐气,在被腐败和坤腐朽之气摧垮的旧王朝的府邸里人们能在这里求得什么福,又有什么福气可求的呢?

  何振东和苏红袖逛完恭王府已经是夕阳西下了,一直有些阴的天渐晴朗起来,残阳似血,灰墙灰瓦被辉映得更加古朴庄重。

  几个人上了车,丁能通开着车刚刚沿着柳荫街开出去百八十米,何振东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是赖东打来的,刚刚摸了摸福字,振东的心情非常好,他兴奋地问:“赖东,家里有什么事吗?”

  “老板,出事了!”赖东的口气有些紧张。

  “出什么事了?”何振东心里“咯噔”一下,一脸的喜气顿时消散了。

  “老板,昨天晚上和省纪委的朋友一起吃饭,借着酒劲,这位朋友告诉我,省纪委正在调查你,已经立案了。”

  “消息可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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