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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放下电话,陈金发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晚饭定在了北都大饭店鹿鸣春餐厅。为了调节气氛,陈金发邀请了干姐范真真。

  沙纪周有一个爱好,喜欢吃河豚鱼。这是因为沙纪周从小生长在海边,父亲是渔民,小时候家里经常腌制河豚鱼食用,沙纪周从小就好这一口,而且自己会做,还是个烹制河豚鱼的高手。

  陈金发把心思用到了家:在东州吃河豚鱼最好的地方就是鹿鸣春,这里烹制的河豚鱼都是野生的,一条两斤左右的野生河豚鱼售价上万元。

  今晚这桌子河豚宴除了传统的白烧、红烧以外,还有鱼生吃、椒盐、清蒸、炒、火锅、煲粥等做法一应俱全,包房内的墙上挂着一幅精美的书法,正是宋人梅尧臣的《河豚鱼》:春洲生荻芽,春岸飞杨花。河豚当是时,贵不数鱼虾。

  沙纪周一进屋就相中了墙上的这首诗,他站在书法前凝视了一会儿,哈哈笑着说:“文锦啊,读了这首诗,咱们作为河豚鱼的食客是不是平添了几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气概呀?”

  “纪周,我知道你好这一口,我今天可是舍命陪君子来了!”朱文锦扣趣地说。

  “沙主任,河豚可是勇敢者的美食,我听说沙主任从小就爱吃河豚,这说明沙主任从小就是个勇敢的人!”范真真恭维地说。

  “不敢当,只是‘吞下河豚死,做鬼也风流啊’!”沙纪周风趣地说。

  “苏东坡有句诗云: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两位领导入座吧。”范真真附和地说。

  众人入座后,陈金发满脸堆笑地说:“朱秘书长、沙主任,在鹿鸣春餐厅吃河豚有一个讲究,谁做东谁先动筷,一般品尝半个小时后客人才可趔食。等半个小时就免了,不过这第一筷子我先来了。”

  “金发,这个规矩不好,既然是拼死吃河豚,当然是由最勇敢的人先品尝,纪周,还是你先启筷吧。”朱文锦将军地说。

  沙纪周笑了笑,举筷子直奔河豚鱼生鱼片。河豚鱼与其他种类的鱼不同,要切得很薄,那鱼片就像一层透明的纸,透过鱼片连盘子的花纹都能看见。

  沙纪周将一片生鱼片蘸着特制的醋放进嘴里有滋有味地品尝着,馋得众人直流口水。朱文锦迫不及待地也夹了一片,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品尝起来。

  大吃一阵后,陈金发才举杯敬酒,酒喝的是河豚的鱼翅酒。只见服务小姐把一根火烤的河豚鱼翅泡进烫过的清酒里,使酒熏上一种特殊的香味。喝的时候把酒稍微点燃一下,这样可以减轻酒精度数。

  “朱秘书长、沙主任,金发是个残疾人,从小受惯了别人的白眼,立志为尊严活着,最受不得别人不给我面子。今天两位领导这么给金发面子,没别的,我先干为敬!”陈金发说完,一仰脖子干了杯中酒。

  朱文锦呷了一口附和地说:“纪周,我就喜欢金发老弟这股豪爽劲儿。金发,我听说你在房地产界号称‘酒鬼’,纪周在官场号称‘酒仙’,今天你们得见个高低。”

  朱文锦这么一挑逗,沙纪周还真起了酒性,和陈金发连干了数杯,由于喝得兴奋,少言寡语的沙纪周话也多了起来。

  “我去日本的时候,日本的朋友请我吃河豚,还给我讲了个故事:有一天,几个人相聚,其中一个人说:‘河豚汤上来了,谁先尝试一下?’俗话说‘想吃河豚又怕死’嘛,无人自告奋勇。另外一个人建议:‘桥上有个乞丐,让他先尝尝。’于是这几个人就把河豚汤给了乞丐。乞丐道谢,把汤接了过去。过了一会儿,那些人蹑手蹑脚地到桥头去看乞丐,发现一切正常,便放心大胆,回来饱餐了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跑到桥头,问乞丐:‘刚才的河豚汤味道不错吧?’乞丐反问道:‘你们已经吃了吗?’众人说:‘吃了吃了,鲜美极了。’乞丐说:‘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罢,端起碗便吃了起来。”

  沙纪周说罢,众人哈哈笑了起来。

  “这虽然是个笑话,但却生动地勾画出吃河豚人的心理状态呀!”朱文锦一边笑一边说。

  “沙主任,河豚鱼的肉的确鲜美,但鱼身上什么地方的肉最好吃呢?”范真真秀目飞波地问。“宋代笔记《云麓漫钞》记载:‘河豚腹胀而斑状甚丑,腹中有白日讷,最甘肥,吴人甚珍之,日为西施乳。”

  沙纪周还未说完,范真真惊叹道:“西施乳?这是什么人想的名字?简直绝了!”“其实就是河豚雄鱼的腹膏!”沙纪周笑着解释说。

  “朱秘书长、沙主任、姐,这道胭脂西施乳可是鹿鸣春的招牌菜,请品尝!请品尝!”陈金发一脸谀笑地说。

  众人吃罢赞叹不已。沙纪周很少出来吃请,今天是看着朱文锦的面子,当然也就多喝了几杯,吃着吃着觉得小肚子鼓胀,便起身去了洗手间。朱文锦借机说:“金发,把你的宝贝拿出来吧。”“秘书长,沙主任那儿你还得给加把火呀!”陈金发笑嘻嘻地说。

  “放心吧,纪周的脾气我最清楚,吃软不吃硬。老弟,心急吃不上热豆腐啊!”朱文锦诡笑了笑说。

  陈金发看了一眼范真真。范真真从自己的皮包内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陈金发。陈金发诡秘地递给了朱文锦。朱文锦如获至宝地接过信封,小心翼翼地从信封里抽出几张照片,顿时惊得把刚吃进去的河豚鱼差点没吐出来。

  只见照片上一个中年男子躺在床上搂着一个赤裸裸的女人,中年汉子正是市委副书记周永年,赤裸裸的女人就是苏红袖。“金发,想不到,想不到,你是怎么弄到手的?”朱文锦兴奋地问。

  “秘书长,这几张照片弄到手可纯属偶然,是黑道上一位善偷的朋友从周永年的房间里偷出来的。我这位朋友本来是专偷贪官的,因为贪官家里不仅值钱的东西多,而且偷完后不敢报案,周永年不是独身住在东州宾馆吗,我这位朋友误打误撞就撞进了周永年的房间,结果什么也没偷着,只偷了这几张照片。他知道我跟官场中人打交道多,到我这儿销赃时,顺手送给我的。”陈金发像说评书一样讲了一遍照片的来历,朱文锦如获至宝地塞进了西装口袋里。

  “秘书长,苏红袖与周永年有一腿不是什么新闻了,许多人都知道。你想,周书记自己住独身,老婆孩子都在北京,他一个大男人能耐得住这份寂寞吗?再说,谁不知道苏红袖是有名的骚货,她要瞄上周书记,周书记还有个跑?”范真真秀眉一挑,添油加醋地说。

  “有道理有道理。据说苏红袖当年与贾朝轩就有一腿,想不到又把周永年拿下了,真是个狐狸精啊!金发、真真,今天这顿酒喝得爽,来,我敬你们一杯!”朱文锦掩饰不住兴奋的心情,高兴地说。

  三个人刚干下杯中酒,沙纪周从洗手间回来了,“沙主任,金发是个性情中人,东州城建口的领导我最敬佩的就是您沙主任,为什么呢?刚直不阿,沙主任,瞧得起老弟,咱再干一个!”陈金发一脸庄重地说。

  “金发,你用不着给我戴高帽子,别看你请我吃了河豚鱼,但是违反原则的事到我老沙这儿就是不好使,这是我做官的底线。金发,我老沙在官场混一辈子了,底线从未失守过。”沙纪周毫不领情地说。

  “纪周,别提你的底线了,你这辈子因为什么底线得罪的人还少啊!”朱文锦一边点烟一边说。

  “文锦,做人如果没有底线,你老兄为什么过年过节连我送的东西都不收,变着法儿地用相同价值的东西还回来?搞得你小姨子背后说你这个当姐夫的虚伪!”沙纪周直言不讳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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