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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明林啊,看得出你是个懂得感恩的人啊!现在懂得知恩图报的人越来越少了。关于东州发展上市后的事你不用急,这次来,我又和水敬洪谈了这件事,他会全力促成此事的,唐荣灿也想帮忙,只是求人办事不能不懂得感恩啊。另外H股发行时也需要一些公关费用,一旦H股上市成功,也应该有一笔款子为东州市领导到香港开发布会做准备工作用。”何振东旁敲侧击地说。

  “何市长说得极是,只是不知道需要多少钱?”李明林知趣地问。

  “不用多,五十万美金就够了。”何振东伸出一个巴掌比画道。

  “款打到东港公司吗?”李明林试探着问。

  东港公司是东州市政府的驻港公司,改革开放之初就成立了。“东港公司在香港欠银行三四千万美金,负债累累,不适合与H股上市发生关系,一旦钱划出去,香港有十几家银行就会冻结这笔钱。东州发展在香港最好有个新的策应公司,不要与市政府其它公司有什么关联,不过也不宜申请成立新公司,因为成立新公司需要到北京申请,审批要等很长时间,我的意思是,这笔钱越快打到香港越好,唐荣灿先生兼任香港仁合公司总经理,我看就打到香港仁合公司吧,我先和唐先生打个招呼,然后你找唐先生办一下。”何振东不紧不慢地说。

  “何市长,这笔钱不是个小数目,从哪儿出呢?”李明林为难地问。

  “市政府、市财政不是专门为东州发展上市准备了两千万前期准备费用了吗?钱从那两千万里出吧。”何振东挥了挥手说。

  “那好,回东州后我就抓紧办。何市长,不早了,你也累一天了,我告辞了,你休息吧。”

  李明林从何振东的房间里出来后,一边往自己的房间走一边想,何振东要的五十万美金给不给?李明林心里很清楚,这是何振东公开和自己索贿,那个什么香港仁合公司一定与何振东有关系,说不定还是个洗钱公司,但是李明林转念一想,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你何市长发话公开要,而且用款理由合情合理,还有唐荣灿这个第三者证明这笔款的去向是为了什么H股上市,我李明林又没有行贿,我怕啥!这笔款划过去,既能加快东州发展的上市日程,也能让何振东心情愉快,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这儿,李明林心情轻松起来,他没回自己的房间,心想,香港的夜色多美呀,应该拽上白昌星、卢征去澜桂坊酒吧热闹一番,于是他哼着小曲,向白昌星的房间走去。

  48、秘书长

  柳文龙、许天凤做梦也没想到,市拆迁办主任刁一德亲自登门把两口子请到了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朱文锦的办公室。柳文龙走出家门时,望了一眼一片废墟上孤零零立着的小青楼和结发妻子,就好像自己不是小青楼的业主,而是革命者,自己上的不是奥迪车,而是囚车,去的不是东州市委,而是监狱。一路上他望着马路上的车水马龙,心情极其悲壮,极其沉重,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生命不能承受之重,重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他隐隐地感觉到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正在向自己压来。这个一身功夫的汉子一向认为自己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如今他觉得自己不是大丈夫,而是任王法宰割的羔羊。柳文龙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句话: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与丈夫相比,许天风要从容很多,她早就想见见大官了,市委秘书长她嫌小,见就见市长、市委书记,甚至省长、省委书记,她想问问这些领导,人民政府到底是不是人民的,为什么开发商的利益永远大于人民的利益?她不怕把事情闹大,全中国全世界的媒体都来采访才好呢,她就是弄不明白,在中国合理合法的房子,我们不愿意搬怎么就不行了呢?

  许天凤因为挑战一天天靠近而兴奋,她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关了自己的服装小店,日夜研究法律书籍,许天凤心理有个底线,王法不公,我们就司法裁断。然而通过法律研究,她发现《城市房屋拆迁管理条例》,完全以城市改造为目的,民生利益靠边站,完全违反了宪法原则。许天凤憋着劲儿想问问市委市政府领导,谁是第三方,为什么第三方一直缺位?

  刁一德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故意把头顶上的遮光板翻过来,背面是一个梳妆镜,他一边对着镜子整理着秃得从左耳边绕到右耳边的头发,一边透过梳妆镜观察坐在后座的柳文龙和许天凤,心想,还是何副市长说得对,既然朱文锦打着洪书记的旗号要插手,就把这件棘手的事借机推给朱文锦,这样既给朱文锦一个在洪文山面前展示才华的良机,又躲过了一次得罪人的机会。

  刁一德天生就是个吃软怕硬的主儿,他亲自去柳文龙的武馆找柳文龙谈过一次话。当时柳文龙正在教十几个弟子练拳,见市拆迁办主任刁一德在古井服务组组长郑义的陪同下,亲自来拜访自己,柳文龙借机露了一手,只是这一手就让刁一德脑门子渗出细汗来。

  当时柳文龙礼貌地为刁一德和郑义用水果刀削苹果,苹果刚削完,柳文龙一抖手水果刀飞了出去正好插在门框上,正在沏茶的弟子赶紧跑过去取下水果刀敬佩地说:“师傅,你的刀法神了,这一刀不偏不倚,正好插在苍蝇的头上,你看你看!”

  小徒弟一边说一边举着水果刀给大家看。刁一德看见水果刀刀尖上果真有一只苍蝇,刀尖刚好穿透了苍蝇的头部,刁一德顿时头发根发麻,心想,柳文龙这是给我下马威呢,这种人要是 逼疯了,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刁一德走进武馆时,是雄赳赳的;离开武馆时,却是灰溜溜的。

  因此,当朱文锦打电话让他请柳文龙、许天凤到市委办公室时,刁一德心中窃喜,心想,总算把这对冤家推出去了。

  自从就任市拆迁办主任以来,刁一德强迁了不知多少老百姓的房子,有寻死觅活的,有暴力抗法的,有上告喊冤的,刁一德都没有手软过,但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见到柳文龙、许天凤两口子心里就发虚,特别是看见柳文龙总觉得柳文龙的袖子里藏着一把飞刀,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扎在自己的脑门子上。

  刁一德觉得柳文龙和许天凤这两口子身上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气质,这是与以往遇到的钉子户有所不同的,什么都不怕的人是最可怕的。

  当刁一德领着柳文龙和许天凤走进朱文锦办公室的时候,朱文锦正在看《人民日报》,见刁一德领着两个陌生人进来了,他立即放下手中的报纸起身热情地迎上来。

  “是文龙和天凤同志吧,你们好!你们好!”朱文锦一边伸手一边说。

  柳文龙和许天凤只是礼貌地伸出手与朱文锦握了握,并未说什么,便不客气地坐在了沙发上。

  朱文锦亲自沏茶,一边沏茶一边说:“文龙同志、天凤同志,洪书记一直很关心你们,特意委托我找你们好好聊聊。来,请喝茶!请喝茶!你们的情况我已经很清楚了,这次请你们来就是想听听你们的心里话。俗话说,人怕见面,树怕扒皮,咱们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总会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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