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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闵元文心中有数,不然收编他们干什么?在心里,他早就为他们设计好了下一步。是什么?老本行。不经营老本行又能干什么?这些人既无资本又无一技之长。唯一的长处就是杀黑、擂肥。不发挥这个长处就无路可走或者走入死胡同,用人之长是驭人之术。不过要改变包装,不叫杀黑、擂肥,叫管理、执法。尽管是新瓶装旧酒,换汤不换药,但看上去一定要合情合理合法。

  闵元文把他们召集起来,问他们有什么发财的主意。

  废话,问他们不等于是问壁?

  闵元文哈哈大笑,说:“你们这些人除了打打杀杀就不知道做其他的事,十足的武夫。办法多的是,就看动不动脑筋。”

  一个个面面相觑。

  “我知道你们是木脑壳、花岗岩的脑子。”闵元文鄙视地说:“想我拿钱来养你们?办不到。实话对你们讲,我没有钱,即使有钱也不会拿出来。你们这些人是败家子,有多少用多少,根本没有留后路的打算。谁不想发财?靠拳头只能发小财,靠脑袋可以发大财。你们想发大财还是想发小财?”

  这一次回答很响亮,也很一致,都想发大财。

  既然想发大财,就必须用脑袋。用脑袋是两个意思,一是提着脑袋干,二是开动脑筋干。前者他们具备,后者是一窍不通。

  慢慢调教。

  闵元文有信心把这支队伍调教好。

  “兄弟们,当年曾国藩到湖南赴任时,皇上没有给他一两银子,只给他一箱子的委任状。曾国藩老爷子就是靠这箱委任状起家,带出了一支威震山河的湘军。现在我要学曾老爷子,银子没有,给你们发帽子,给我发财去。”闵元文说完后带头离席。

  不知他要搞什么名堂!

  既没人敢问又不敢不跟从,一帮人鱼贯而出钻进他的三菱吉普车。

  闵元文带着他们在城里转了两圈,然后在城郊北门停车。

  下车后,闵元文指着眼前一片出租的机动车问:“谁愿意当光宗集团运输公司经理?”

  问得唐突。

  没有人回答。主要是不知道他的意思。

  “这可是个肥缺。”闵元文补充说。

  还是没有人知道他的意思,还是没有人回应。

  “吴营建,”他开始点将,“我看就由你来当。”

  “是!”吴营建不假思索地答应。

  完全是盲目服从。

  “你准备怎么样当?”他接着问。

  吴营建答不上来,“这……这……”

  “会听话有什么用?必须用脑子。”他指着吴营建的脑袋说道,“还是我来教你几招,你给我听好了。这些机动出租汽车就是你公司的财产,司机就是你公司的员工,你给他们统一编号造册,每辆车每个月收一定的管理费。记住,不能只收钱不管事。什么事都由公司出面担着,不要让任何单位和个人干扰你的员工。大河有水小河满。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吴营建回答得干脆彻底,显然已胸有成竹。

  “有信心没有?”他进一步问道。

  “有!”这一次回答得更响亮。

  “好!这就是光宗集团的作风。”他接着问:“有谁还想当经理?”

  都想当。

  这年头和尚都有级别,只有傻瓜不想当官。

  他一口气又任命了四个公司的经理。分别是出租车公司经理欧阳山;保安公司经理钱治本;娱乐服务公司经理张伟兵;咨询服务公司经理任上府。张伟兵和任上府是光宗集团公司副总经理。

  有职还得有权,仅有牌子不行,还必须有职能。师出有名,才是正义之师;师出无名,就是忤逆之师。没有职能行使职能,就是僭越行为,就是犯法,就是杀黑,就是擂肥。

  必须解决职能问题。

  有困难。

  有困难找警察。他就是警察,不要忘了他是刑侦大队长。警察拥有无限的权力,也拥有无限的职能,不然怎么敢亮出“有困难找警察”的牌子。

  怎能这样理解?闵元文就是这样理解的,并冠之以“活学活用”。

  闵元文在刑侦大队会议室主持召开第一届公公负责人联席会议。何谓公公,即公安和公司。他宣布,光宗公司归属天子区公安局刑侦大队管理,是天子区公安局刑侦大队二级单位及所属企业。光宗是改革开放的产物,是解决和弥补刑侦大队经费不足的实体,是公安干警掌握市场经济知识的摇篮。每一位干警必须到光宗挂职锻炼一至二年,分期分批实施。挂职干部不仅保留职务和警衔,而且领双份工资。只要我们大家为光宗公司献计献策、保驾护航,光宗一定能为刑警事业作出贡献。光宗发财,我们发展;光宗有钱,干部有份。从今年开始,刑侦大队的干部在年终都能拿到光宗的分红。

  激动人心。为钱激动,这年头什么都不缺,就缺钱。

  这一招管用。不仅解决了光宗的职能问题,还调动了刑警队干警的积极性。

  都宁街头霎时变得安静起来,打架斗殴明显减少或根本没有发生。

  可惜好景不长。小案减少,大案上升,市民的恐惧感越来越烈。

  小案为什么减少了?

  闵元文为减少对立面,不准保安公司向小企业、小铺面、小商小贩收取保护费。他提出的口号是“抓大放小”,抓住大企业大财团,放弃小商小贩。不失为聪明之举。小商小贩小铺面都是小本经营,人贱命贱,收不到几个钱不说,还会遇到不要命的悍民;收费成本高,得不偿失。大企业大财团也不是个个贪生怕死,也有认理不认狠的人,特别是戴红帽的国企老总更不把保安公司当一回事。惨了,挨了打还不知道是哪个干的。报警,警察很重视,就是破不了案。再次挨打,一次比一次重。钱治本亲自上门,信誓旦旦地保证,只要与他们光宗保安公司签约,保证不会有下次。什么意思?隐含着前几次是他干的意思。有这个意思,但没明说。不暗示不行,怕你听不懂或不识相。

  听话听音,弦外有音。算了,破财消灾。

  建立在罪恶之上的财富很快就滚成了一个硕大的雪球。不到一年时间,光宗公司本部三易其地,最后牌子挂到了都宁最繁华的闹市区的最高一幢楼上。

  “文哥,有一件事我要跟你单独讲。”任上府避开闵元文咄咄逼人的眼神说。

  “难道这里还有外人吗?”闵元文不经意地说,分明是说给张伟兵听的。

  是讨好张伟兵还是提示张伟兵?

  张伟兵很会察言观色,主动要求回避。

  “你不要走了。”闵元文说,“留下来听听又何妨?”

  任上府还是有顾虑,嗫嚅几下没有发出声音。显然他把张伟兵当成外人。

  “你他妈的有屁就放。”闵元文不高兴地说。

  他是对的,不涉及公司的事不想让局外人知道。既然大哥发火了,也就顾不了这么多。他说:“大哥,上个月结案的缉毒大案有人在公安厅告我们,说我们弄虚作假……”

  “停一停,”闵元文制止他把话讲完,“阿兵,你去给我拿包烟来。”

  拿烟是假,赶他是真。

  为什么让他走?瞎子吃汤圆心里有数。问题相当严重。

  阿兵走后,任上府接着说:“听说公安厅要亲自接案,估计下个星期就要来人。”

  “他妈的,哪个王八蛋敢跟老子作对?”闵元文恶狠狠地说。

  没有人敢与他文哥作对,是此案的当事人不服法院的死刑判决而提出上诉。

  太毒了,如果不是要人家的命肯定没有这个小插曲。当事人现在是欲哭无泪。怪谁?怪自己不该贪小便宜。当事人是麻木车主。那天,他的摩的被一男一女两顾客拦下,走了两站路,顾客便下了车。他发现顾客遗失了一个背包在车上。一阵窃喜——发财了。意外之财不要白不要。上次捡到了一个手机,上上次捡到了一个钱包……这样的事越多越好,辛辛苦苦干十天半个月,不如轻轻松松捡到一件遗失物品。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他怕顾客转身找来,于是加大油门,逃命似的离开现场。来到一偏僻处,正要拉开提包看个究竟,却有一名顾客要租车。提包不看跑不了,生意不做不重来。于是他赶紧将提包放进座位下的暗箱锁起来,继续上路。这一天生意特别红火,不停地有人租车。临近天黑,生意又来了。他客气地问租车人上哪儿去。“公安局。”他真的把他们送到了公安局。租车人出示证件,原来是警察。他问警察还有什么事。他已经忘记了车上还有一个提包。

  “检查!”一声令下。他才想起车上有一个顾客遗留的提包。

  提包里装的是白粉,有3942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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