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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025

  回到广告公司,同事们都还没回来,焉雨亭来到楼下自己那间正在装修的工作室。这是公司闲置的一个小偏厦,招租半年多也没人看得上,焉雨亭与老板商量后,交了点钱留下来自己用,想办一个街舞学习班。时尚而前卫的焉雨亭对那些新奇刺激的东西总是感兴趣,那天傍天黑时,她和几个伙伴一起出去逛街,在站前广场看到有人在跳街舞。那是一种很新颖的舞姿,狂野而奔放,一男一女跳得非常投入。尤其那个一身粉红色露脐装、撕边七分裤的女孩子,随着柔和身段的剧烈扭动,腰间七零八碎的各种饰件伴随着音乐发出动听的声响,别有一番韵味。自小便颇有舞蹈天赋的焉雨亭跳过许多舞,什么伦巴、曼波、恰恰,甚至芭蕾舞和肚皮舞这些格调截然不同的舞姿都懂一些,而今天这种舞蹈却是她见所未见的,所以一下子就把她吸引住了。不一会儿,音乐变得更加亢越激昂,那个女孩子下场跳起了独舞。焉雨亭看得出来,这是一出没有什么规则的个人自由舞,舞步独特而性感,在扭腰摆臀中把女性的妩媚妙曼表现得淋漓尽致。焉雨亭被深深地迷住了。夜幕降临,街舞收场,焉雨亭放下身段,虚心向那个女孩子求教。女孩子说,这就是有名的“萨尔萨舞”,一种拉丁风格的舞蹈,老少咸宜,非常好学。北京、上海、深圳等大都市都很流行,只有A市这小地方的人孤陋寡闻,总有一种大惊小怪的新鲜感觉。这么一说,焉雨亭不禁自惭形秽,非要跟人家学习这种街舞,也正是从那天起,她有了创办自己的街舞工作室的念头。

  突然,手机响了,焉雨亭低头一看,是苏畅。

  “有什么事吗?”她冷冷地问。

  苏畅嗫嚅着说,他妈妈想请焉雨亭后天到家里吃饭。

  焉雨亭不客气地说:“你有没有搞错?我凭什么要去你家吃饭啊?”

  苏畅说,妈妈记起后天是焉雨亭的生日,叮嘱他务必要把她请去,妈妈要给她过个生日,不想让她孤伶伶地一个人度过这一天。

  “你怎么知道我会孤伶伶地一个人过?”焉雨亭嘴上硬,心里却涌上一股热流。自己都没想到这个生日,老太太却还惦记着。

  “亭亭,”苏畅央求道,“妈妈心里一直放不下你,我也……是这样。不管你高兴不高兴,后天还是去吧,别让妈妈伤心,哪怕你去了什么也不说,吃过饭就走也行,好吗?”

  焉雨亭心软了,答应了下来。

  独自坐在布满策划图纸和广告文案的电脑桌前,焉雨亭陷入了烦恼。说来真快,转眼间与苏畅分手已经半年多了。这半年来,尽管不时有人给她介绍男朋友,她却都笑着婉拒了,说到底,苏畅的影子在她心里还没有彻底抹去。就个人条件来说,苏畅的确无可挑剔:个头很高,体魄像一个运动健将,长得阳光帅气,形象是没得说的;文凭也不低于自己,现在的工作甚至比自己还要好;家庭条件虽说算不上大富大贵,温饱还是不愁的,而且还是独生子,没有其他负担。当初与苏畅处对象时,心地单纯的焉雨亭并没有考虑这么多,只是觉得两人情趣相投,他对自己百依百顺。可是,心中的白马王子在危险降临关头那份表现却令她大失所望,其实她也知道,即使当时苏畅留在现场,对自己也没有多大帮助,弄不好还会先搭上性命,何况他也是去报警的。不过,对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梁吾周的侠义表现,她始终无法原谅作为自己将要托付终身的这个男人的怯懦行为。

  焉雨亭在A市举目无亲,现在寻找自己的另一半,她就比当初理智得多了。苏畅其后一直没有放弃想与她重温旧好的努力,据说他也始终不肯与别的女人相处。他的父母后来找过焉雨亭几次,除了替苏畅道歉外,也恳求她原谅儿子的“一时糊涂”,希望两人能重新走到一起。平心而论,苏畅所具备的各方面条件在同龄男青年中的确是比较难找的,何况他确实对自己一往情深。每当想到这些,焉雨亭都感到左右为难,有时睁开眼睛看到梁吾周躺在自己身边,也会产生一丝丝惆怅,暗想,如果这个人是苏畅该有多好!可是,梁吾周身上那份成熟男人的大度、儒雅、善解人意,却是苏畅所不具备的,这也是自己能够被他吸引,并且心甘情愿地把自己交给他的主要原因。在这种情况下,即使答应苏畅重新与他走到一起,心理上的障碍能那么容易就排除吗?

  可是不管怎么说,苏畅的父母还是两位不错的老人,焉雨亭觉得没有理由令他们伤心,所以她决定,后天一定要过去,而且要表现得乖巧一些,让老人家高兴。

  第十一章 兰苞初绽

  026

  尽管四面临街,省直机关家属大院里却十分幽静,一堵高墙将闹市的喧嚣阻隔在外,遍布各处的龙爪槐和大叶垂榆虽然已经过了开花的季节,却把片片绿荫带给大院里的住户,也吸纳了飘进来的浮躁市声。李听梵让司机把自己送到大门前,便下了车。警卫认识她,礼貌地向她致礼问候。

  李听梵自己不住在大院里,这里是她父母的家。前副省长李苏宁的住宅是一幢日式小楼,掩在一簇簇丁香花丛后。从春节后李听梵就不曾回来过,一晃小半年了。昨天郑阿姨悄悄给她去电话,说老太太最近身体不太好,又要到端午节了,希望她能回来看一看。哥哥在国外当访问学者,丈夫也有一摊自己的工作,自从父亲出事后,在这幢小楼里陪着老太太的只有这位五十多岁的保姆。想想父亲的事给老太太的打击,李听梵料到,妈妈倒不一定有什么大不了的病,心情不好却是一定的了。

  正是下班时间,大院里不时地有人来来往往,可是,无论是坐车的还是步行的,主动与李听梵打招呼的人却很少。这与过去的情形大相径庭,那时几乎每个人见了她,都要过来搭讪两句,至少要送上一个热情的、带着明显讨好表情的微笑。看到父母家的楼前一片冷清,李听梵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这才四个多月,在她看来就像是隔了半个世纪一样,而世态的炎凉更像一出活报剧一样活生生地展现在眼前。

  李听梵想起了自己从市委大楼里往高新区管委会搬家时的情景。与曲路平交接完毕,她当时就提出把办公室腾出来,小范张罗着送一送她,可是响应者寥寥,不少人只是在门口与她握握手而已,气得小范坐在车上一个劲骂自己这些同事“势利眼”。其实李听梵的东西并不多,办公厅一台车就全都装下了,她劝止了小范。小范说,不在东西多少,他生气的是,不管多正直的人,进这机关泡上一两年,都变得这般没有人性,说到家,不就是怕给新来的领导留下不好的印象,怕被说成是前任的人吗?

  那天傍晚,小范下班后又去了高新区,李听梵没想到的是,他竟是坐着报社记者时辰的雪佛兰小坤车去的。听了小范介绍,她才知道,两人是相处多年的恋人,只是机关里没有几个人知道罢了。

  郑阿姨开门见是李听梵回来了,惊喜地接过她手里的包,让她先去看看老太太。李听梵上楼去,却发现母亲一直午睡未醒。她悄悄在床边坐下,四周打量了一下,爸爸和妈妈前年在玉佛山下照的那幅彩色大照片依旧挂在电视机上方,照片上的爸爸双目炯炯有神,嘴唇抿得很紧,不怒自威,一望而知是个身居高位的领导者。可是,现在他却桎梏缠身,罪名是渎职与受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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