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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李泰心中看着父亲慈祥的面庞,心中却生出了浓浓的不安,可面上却还是一幅欣喜地模样,毕竟,同样还是娘说过的,你爹有的时候,倒像是个孩子,对自己喜爱的人恨不得把天下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他,呵呵,要说这一点,大哥近来似乎反倒理智沉稳的不少,在少有人看见的地方,他的眼眸中闪现着一丝异样的光芒。

  贞观十四年,正月,李世民在没有与任何朝臣的商议下,直接下诏——

  盖因魏王为朕与皇后之嫡次子,且编撰《括地志》有功之故,赦免其封地即雍州长安县囚徒死刑以下囚犯,免延康里今岁租赋,赐魏王府僚属及同里老人各有差等。

  诏书一出,翌日朝会,太子即称病不起,而朝廷之上的诤谏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李世民刚过不惑之年,尽管除了贞观八年的那场重病外,便一直精力旺健,身体强壮,但毕竟储君之位是关系到王朝传承的根本之策,从贞观十年以来,皇帝所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现出有不满于太子而心生易储的念头在此时终于到达了一触即发的状态。

  赦囚徒,免徭役,这一切都是只有君主才能下享有的荣宠,而魏王以皇子之身拥有皇帝的恩典不仅是逾越礼制,在他人的眼中看来更是直接将欲立李泰为储君的决议昭告了天下。

  而这一次,站在皇帝的对立面上的正是李世民所最为倚重的贞观重臣们。议谏大夫褚遂良直截了当的反对道:“昔圣人制礼,尊嫡卑庶,谓之储君,庶子虽爱,不得超越嫡子,嫡子正体,特须尊崇。如当亲者疏,当尊者卑,则佞巧之奸,乘机而动,私恩害公,惑志乱国,今陛下爱宠魏王,却仍不应越太子之制,甚至予以君王之恩。”

  李世民淡淡说道:“魏王与太子同系皇后所出,不过是长幼之别,又何来嫡庶之分?若太子失德,自然择其母弟次之。”

  “陛下此言差矣。”魏征站出来正色道:“太子殿下文韬武略皆有精通,何况更兼有治国之功,只因足迹之患,又何来失德之由?殷家尚质,有兄终弟及之义,自周以降,立嫡必长,所以绝庶孽之窥觎,塞祸乱之源本,有国者之所深慎。”

  此言一出,君臣皆静,李世民眯起眼,盯住的却是沉默至今的长孙无忌,随后便冷冷一哼,径自起身,拂袖而去。

  夜幕降临,白日里朝中的纷争似乎也惊扰了幽静的夜色,魏王府中,李泰的书房内依旧烛火通明,李泰坐在宽大的案几前,翻阅着手中的古籍,只听见面前之人笑得有几分谄媚,于是放下书卷,接过对方递来的茶杯道:“遗爱,你说有重要的话要和本王说,怎么来了又不闻后语了?”

  呵呵,房遗爱讨好地笑了两声,“殿下您专注于典籍,我有怎好惊扰您呢?只好等您放下书册再来听我胡说两句罢了。”

  李泰轻笑了下,“说吧,有什么重要的事,非得晚上来说。”

  “殿下果然是宠辱不惊,遗爱深感佩服。”房遗爱朝着李泰先深深跪拜了一下,随后说,“可是,殿下,如今您也应该多为将来打算打算了啊。”

  “打算?”李泰玩味地笑了笑,“打算什么,我如今是天子的皇子,太子的皇弟,又有什么需要打算呢?”

  房遗爱的笑意更深了一些,凑近李泰低声道:“陛下的心思,难道殿下还看不出来么?”

  李泰的眼中闪过一丝锐意,看得房遗爱微微一缩,不过随后却更大胆地说道:“遗爱对殿下的忠心,殿下还需要怀疑么?如今陛下已动了易储的心思,只要殿下再加深陛下对您的喜爱与信任,那这太子之位,可就……”

  李泰也不说话,只是慢慢地喝着手中的茶,良久之后,他仿佛不经意的出声道:“遗爱,本王记得你应该是合浦公主的夫婿吧,怎么不但不为韦贵妃的十皇子好好谋算谋算,反而替我操心来着?”

  房遗爱一听大惊失色,顿时跪倒在地上,不敢抬头,“殿下,遗爱可是真心想为殿下效忠的,若有二心,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李泰见了,缓下脸色,笑着道:“本王不过随口说说罢了,遗爱的忠信,我又怎会质疑呢?不过本王好奇的是,你打算怎么来替我做事呢?”

  房遗爱的笑声中还带着几分心有余悸,“殿下不必担心,现在您的府下多是如同我这般的重臣子弟,比起太子那边确实有几分逊色,不过有一个人可是已经通过遗爱向殿下表示支持了啊。”

  “哦?是谁?”李泰兴趣盎然道。

  房遗爱压低声音道:“是三皇子,吴王殿下。”

  李泰敛起笑容,凝神道“你怎么会遇上三皇兄,不会其中另有蹊跷吧。”

  房遗爱一见李泰已有几分相信了,便正色道:“殿下有所不知,合浦公主虽系贵妃之养女,但一向与杨贤妃交好,这吴王殿下正是亲口向公主说对太子的积怨已深,若是将来太子继位,恐怕将遭不测,还不如趁早令择良主……”

  李泰点了点头,摆了摆手,“本王明白了,如今该做什么你就放手去做吧,若需银两,自己去账房支取便是。”

  房遗爱知道李泰已经彻底地相信了自己的言语,便恭敬地退了出来,心中不由叹服起妻子的妙算,果然啊,即使是一母所出,只要涉及了皇位之争,魏王与太子间又怎么不会变得硝烟四起?而之后……嗬嗬,他阴沉地一笑,向更深的夜色中走去。

  独自一人的书房内,李泰低垂着眉眼看着杯中的影子,淡淡轻笑,只是眼眸中不复方才的权谋之心,而变得深邃幽然,放下已经凉透了的茶盏,他在一张不大的白纸上寥寥写了数笔,吹干墨迹后将其仔细的折好。随后起身离开,将纸递给了一个暗处的影子道:“老规矩,若是被人发现了,你也不用回来了。”

  甘露殿,偏殿。

  “褚先生,你看我写得怎么样?”长孙止将笔搁置一边,期待的看着一边自己的太傅。

  褚遂良今夜有些神思恍惚,听见学生的叫唤,这才缓过神来,“嗯,写得不错,皇子殿下。”

  “先生,我说过多少次了,叫我末子就好了嘛。”长孙止稚声道,“还有,今天先生是有烦心的事么?”

  褚遂良温和的看着学生道:“殿下,皇家是最讲究礼法的,身为臣子又怎能直呼皇子的名讳甚至是小字呢?”

  长孙止不耐地摇了摇头,“先生,我又不姓李,不过就是多了个皇子的名号,您唤我末子又有什么要紧的?”

  褚遂良微惊道:“殿下何出此言,您不过是随了皇后的姓氏,可依然还是大唐的嫡皇子啊。”

  “先生!”长孙止加重了语气道:“您误会了,我并非是自轻,而是自乐呢,如不是当初父皇和母后给了我这个名字,现在我哪里能那么轻松的整日习字临帖?我只是希望私下里先生不要把末子看作是皇子,而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罢了。”

  褚遂良的眼神中不禁多了一层深意,不过还只是七岁的孩子,可他的言行举止却进退得宜,甚至隐隐带了了几分睿智与洒脱,“殿下,请恕臣无法照着您的意思,毕竟您的身份只在陛下与太子之下,即使是师生之间,也要有遵守的礼节。”

  长孙止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算了,我就知道先生是不肯的。您还是来指点一下我临的这篇《兰亭集序》吧。”

  褚遂良看着案几的一边摆放着的《兰亭集序》的真迹,心中不由苦笑,陛下费尽心思到手的这幅真迹,现在不过是一个孩子临摹的范贴,不知道天下所有爱字之人会作何感想?只有一点倒是真的,若不是隐王殿下还是姓长孙,若光凭爱宠之深浅来决定储君之位,十五皇子才真正是当仁不让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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