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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他还没从自己的世界里完全回过神来,可是,在那狭长的脏脏的小巷子里进进出出之后,听了冯丰和那个陌生男人的对话之后,他才明白:

  这个冯丰真不是出自侯府豪门的千金小姐冯妙莲,而是这个一千多年后的太平盛世里--一个无家可归的穷女人!

  难怪她一路上都凶巴巴的、小气而又吝啬!

  她那样粗野、粗鲁、凶悍,身上没有丝毫的闺秀气质,原来如此!

  原来,她一上火车就心事重重的样子,想必就是担心着这事!

  她将头埋在膝盖里的时间太长了点,他伸手拉拉她的肩,却发现她的肩膀一抽一抽的,竟然在哭泣!

  他吓了一跳,拍拍她的肩膀:"冯丰,冯丰……"

  "滚开……不要管我……"

  她肩膀抽动,哭泣得像一只无家可归的野狗!

  这个凶悍的女人居然哭成这样!

  心里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挫败和窝囊,这比冯丰对他破口大骂更令他难受。曾经权倾天下无所不能的自己,如今,竟然沦落到只能看着这个女人如此痛哭,却毫无办法可想。

  自从来到这个异世界就压抑在心底的憋屈几乎要冲破胸膛,他拿过她的包包,帮她拎着,将她拉起来:"走!"

  她泪眼蒙蒙:"去哪里?"

  "住店!没钱我先去抢一点……"

  冯丰吓了一跳,抹了眼泪,见他的眼睛滴溜溜盯着台阶下的路人乱转,似乎真要找谁下手的样子。他以为自己是什么绿林好汉?聚啸山林,抢钱富了自己再济他人?

  她"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哎,你是天子,不是爱讲些什么大道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嘛,怎么现在你也要铤而走险了?"

  他见她笑起来,松了口气:"你看你像什么样子?又哭又笑的,跟小孩子一样。我当然不会去抢劫,但是,我去找点什么事情做挣点银子总可以吧……"

  "你没读过大学,没文凭……"

  "本人学富五车,经史子集无一不精、琴棋书画无一不晓,超过朝中许多大学士,即便凭本事考,朕也考得上皇帝……"

  哼,暴君就是暴君,都没落了,还念念不忘"朕"!

  "你连身份证、户口簿都没有,谁敢雇用你?你别得意,你连小工都没得做……"

  他气结,这些天,冯丰老是跟他讲"身份证"的用处,自己"无证",岂不是什么都干不成?

  他狐疑地看着她:"我精通篆刻,可不可以自己伪造一个?"

  这家伙,干脆去九眼桥买假身份证、假文凭来得更快。

  不过,现在自己可没闲钱帮他造假,他那么奸诈,一旦发现可以造假,只怕立刻就会去做,也别指望他曾经是皇帝就"廉洁守法"了。

  "喂,你以前就是这样虚假治理你的国家的?你这荒淫暴君,没有弄垮可真是奇迹呢!"

  什么叫荒淫暴君?自己治理的国家可是国泰民安。他又是火大:"我这不是从权嘛,我总不能活活饿死吧?"

  哼,没品行的家伙。反正自己又饿不死,他会不会饿死就不管啦。

  她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心里忽生一计:"我知道一个工作可以不要身份证的……"

  她的目光像在盯着什么待价而沽的牲口,他心里一紧,却又满怀期待:"什么事情?我什么都能干……"

  "现在说了你也不知道,等安顿下来,我带你去。"

  她彻底擦干脸上的泪痕,狡黠地偷笑:"走吧。"

  他见她偷笑得诡异:"去哪里?"

  "找旅馆!"

  钱包里还有几百元,卡上还有几千元,总算能勉强应付一段时间再说。

  在西风大桥寻了家桥头旅馆,要了最便宜的一个四十元的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沙发。

  冯丰洗漱完毕,一把将坐在床沿上发呆的李欢拉下来:"喂,你让开,我要睡觉了。"

  李欢怒瞪着她:"我睡哪里?"

  她瘫在床上,用脚往沙发椅子指指:"喏,你睡那里。"

  "那不是床……"

  "我没钱,得节省着,只能要一个房间。"

  "那也该我睡床,你坐椅子。"

  她干脆翻过身不理睬他。

  "那,我们两人可以一起……"

  她警惕地坐起,紧紧自己身上的衣服:"你想干什么?"

  "你认为我想干什么?冯丰,你也不照照镜子,你以为自己美上天了?我喜欢的是冯妙莲而不是你冯丰!你少自作多情了!我对凶悍粗野的女人一点兴趣也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

  冯丰抚抚心口倒在床上:"你快去沙发椅子上坐一会儿,不然撵你去大街上瞎逛,哼!"

  几辈子的窝囊气在这几天集中袭来,他看着她那副小人得志"老子有钱就是大爷"的嘴脸,很想冲上去狠狠掐住她的脖子,却强行忍住,默念三声:

  忍忍忍。

  坐到了沙发椅子上。

  第二天,李欢才领略到什么叫苦差。

  睡醒后--因为冯丰说给了钱要睡够才划算,所以,她睡到十点才起床。他本无赖床的习惯,沙发椅子上坐一晚,背脊都是僵硬的,巴不得早点起来。可是,却也只得忍住,等她慢悠悠地醒来。

  两人一离开旅馆,就开始了大街小巷找租屋。

  冯丰把钱包拿出来,旅行包就由李欢给扛着。

  太阳火辣辣地晒在头顶,他身上的衣服N天没换洗,汗水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可是,那该死的吝啬女人连五元一件的路边文化衫也舍不得再给他买一件。

  他恨不得一把抢过她的钱包--这些天,他已经了解清楚那些红红绿绿的钞票的用处、用法了--银子的变种而已,也没什么稀奇的。

  可是,那女人却将钱包牢牢看住,他根本没机会偷到手。

  他像个傻瓜一样扛着包包,她不厌其烦地"货比三家",在一个比一个偏僻的地方,一栋比一栋陈旧的居民楼里周旋、打听。

  饿极了,居然只在路边买几个馒头、花卷,买了一瓶矿泉水,让他对付着。他恨得牙痒痒的,但见她也喝凉水吃冷馒头,也只得无可奈何屈从。

  终于,快到傍晚时,总算找到了一间简陋的小小的一室一厅,每月六百元。

  一季度的房租加上押金付出去后,她看着自己越来越干瘪的钱包,卡上的钱也取得没多少了,嘴巴也变得瘪瘪的。

  他只求她嘴巴不要瘪瘪的就好,哪里还敢提什么奢侈要求?只好陪着闷闷的她,去超市买了大堆廉价的干粮、米、面条,然后全部自己一个人充当苦力扛着,看她拎了钱包走在自己身边。

  一张单人床、一张窄窄的破旧沙发长椅,几样旧旧的家具:书柜、风扇、矮几、一个小电视,好在还有电话线和宽带线,只要充值就可以用了。

  满屋子的灰尘,前任房客扔下的杂物还乱七八糟地横在地上。

  冯丰拿了扫帚、拖把、抹布开始打扫卫生。她刚擦干净了破旧沙发椅子,李欢立刻坐了下去。她眼睛一瞪:"起来,给我扫地。"

  李欢傲然道:"你居然敢叫我扫地?"

  "这么脏,这么多垃圾,我一个人怎么干得过来?"

  "这是奴婢干的活儿!"

  我就是你的奴婢?

  冯丰恨不得一耳光挥过去,但见李欢目露凶光,知道这个男人可没有什么"不打女人"的习惯,自己也被他毒打过两三次了,看看他牛高马大的样子,还是咬牙切齿地忍了。

  李欢随手抄了一张旧报纸拿在手里,连蒙带猜地看这个时代发生的事情,他已从冯丰这些天的举动里得知,这是了解一个陌生世界的捷径之一。这一千多年,字体从繁体到简体,他看得一点也不吃力,只是对上面叙述的新鲜事务完全不可理解。

  他偷眼看冯丰,只见这个女人胡乱拿了件旧衣服系在腰上当围裙,细细擦洗,来回拖地,满脸灰尘、头发散乱。

  忽然想起自己皇宫里花枝招展、冰肌玉骨的三千美人,又想起冯昭仪、崔昭仪楚楚动人的风姿,越发对这个陌生世界感到苦恼,真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了。可是,又无法回去,只得认真思索,究竟该如何在这里活下去,总不能一直让这个凶女人养着自己吧?

  李欢在看"电视妖怪",冯丰满头大汗地开始打扫卧室。

  他似乎很快就喜欢上了这种"电视妖怪",尤其喜欢看古装剧,似乎想从里面找到回到自己时代的捷径和秘密。

  冯丰来来回回拖地走动,见他悠闲地坐着,恨不得一把揪他起来,却终是不敢,只得咬牙切齿地自己坚持着。

  旧式的老木床太过沉重,她想挪移一下打扫靠墙的部分,可是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也只挪动了一点点。

  她弯腰再用力,却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屁股硌在冷冰冰的地砖上摔得生疼,再看看这屋子,虽然并不大,可是即使打扫出来,也是空荡荡的,自己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放进来了。

  她的一些财产,比如衣服、书本、相册等都在以前的租屋里,因为失踪这一年多,竟然都被房东拿去丢了!今后,再也找不回来了。

  李欢看了一会儿"电视妖怪",只见卧室里好久都毫无动静。

  这个女人在干什么?

  他站起来,悄悄走了进去,只见冯丰坐在地上,头伏在床上,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冯丰,你又在干什么?"

  她没有抬头,也没有开口,似乎根本不知道有人进来。

  "冯丰?"

  他过去拉起她,见她哭得那样伤心,满脸的灰尘都被泪水冲刷干净了,他吓了一跳:"喂,你干什么?"

  "我的……相册、照片都找不着了……"

  "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是我父母的照片,就是……画像那种……今后,我再也看不到他们了……"

  自从她莫名其妙地取代冯妙莲来到自己身边,在古代她是忤逆而桀骜不驯的;自己随她掉入现代,她一路是凶悍而龇牙咧嘴的,完全没有丝毫女人该有的温柔细致。他还以为她就是一个男人婆了,可是,此刻,她不再是凶巴巴的样子,而是哭得那样撕心裂肺、软弱无依,可怜得如一个小孤儿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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