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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我冷了脸,对安亦辰道:“秦王府的规矩,伺侯不好主子,让主子大病一场,该怎么罚?”

  “罚?”安亦辰窥了夕姑姑的脸色,嘻笑道:“栖情,她是你奶妈啊,还真罚啊?”

  我脸一扬,道:“就是从轻发落,也该赶出府去。”

  安亦辰揉着太阳穴,眼睛内深深浅浅闪烁着,肯定在想着怎么为夕姑姑开脱了。

  这时夕姑姑苦了脸道:“可是公主,我没有让你大病一场,只让你大痛一场啊!”

  话犹未了,安亦辰又按着肚子笑了起来,边笑边道:“对,对,没有大病一场,只是大痛了一场。”

  我瞪着这两个外表看来越来越忠厚,实际上却越来越奸诈的滑头,气苦道:“你们两个,总是联成一气欺负我!”

  夕姑姑抓起安亦辰给我咬伤的手,道:“公主啊,你看清楚啊,这是谁欺负谁呢?你的腹痛已经好了,可王爷的手,不知哪天才能结疤痊愈呢。”

  我白了他们一眼,道:“谁叫他一定迫我吃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呢。”我当时正痛得厉害,下口着实不轻,隔了两天了,安亦辰的手指头还是青肿一圈,不断渗着透明液体。

  安亦辰笑道:“栖情这丫头,本来就是一口的毒牙,谁不知道她是个尖牙利爪的小老虎啊!”

  我听了,竖起指甲就往安亦辰手上抓去,道:“说我小老虎么?再见识见识我的爪子吧!”

  安亦辰轻笑一声,迅速抓了我双手,已将我按倒在床上。

  夕姑姑立即识趣地退开。

  一时闹够了,我气喘吁吁问道:“我才搬走的第二晚,你鬼头鬼脑跑我房里去干嘛?”

  安亦辰抚着我越来越明显凸出的小腹,呢声道:“什么是鬼头鬼脑啊?我是光明正大进去看看我妻子好不好?”

  他的大手抚摸我小腹的温暖触感,是如此舒适和熟悉,我不由微笑着闭上眼睛享受着,笑问:“那天晚上,你有抚摸我么?”

  “有。”安亦辰倒也不抵赖,微红着脸道:“你离了我的第一晚,我根本睡不着觉,第二晚,我忍不住,就去看你了,然后又忍不住摸了摸你。看你醒了,我就闪到一旁的帏幕后面去了。”

  我张大嘴巴:“我后来给惊醒时,你还在屋中?”

  “对,我看到你在自语,说我在梦里也不让你安生,我就知道你也记挂着我,梦里也想到我了。我当时好欢喜,犹豫着要不要当时就出去和你陪个礼儿,和你和解算了。”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连眸子中都烁出黯然和凄苦来,继续道:“谁知,你接着又唤了宇文清的名字,还哭了。我看得心都灰了,连杀你的心都有。”

  “对不起。”我勾了他的脖子亲吻他的面颊,道:“可我只是想着宇文清可恶而已,我只是恨他。”

  安亦辰嘴角滑出的笑意越发苦涩:“栖情,我当时也很恨你,特别后来一天早上遇到你,你用那样嫌恶陌生的眼神望着我,我心里恨得快吐血,发誓再不要见你了。可这种恨,真的算是恨吗?一听你出事,我急得快发疯了。”

  我嗤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嫌恶你么?”

  “因为我喝酒?身上很脏?吐得很脏?”

  “因为你身上有女人的味道。因为我吃醋了。”我说着,去咬他的耳垂。

  安亦辰有一瞬间的怔神,忽然翻身又压上我,热烈地亲吻着我的唇,一双大手,温柔地在我身体上游移。

  我娇声低呼:“别……别……我经受不住了,天哪……哦……”

  我的抗议被温柔啮咬带来的强烈快感打断,化成惊颤的战栗和销魂的呻吟。

  只听安亦辰在耳边吃吃笑道:“你把天叫破了也没用。因为你的天就是我。从认识你的那天开始,我就给你耍得够了,看我今天怎么整你……”

  隔了几日,雪情之事,安亦辰已经问明,兴武帝皇甫君卓以嫡妹的礼仪,将雪情公主嫁给了亲信将领安国将军秦先,二人伉俪情深,是浏州出了名的。

  我想起秦先那么个巨无霸的人物,再想想雪情那般弱不禁风模样,不由惊叹,这月老还真是神奇,居然能把这么两个人牵到一起去。

  当下我写了信,让东燕使者带给雪情,叙了姐妹情谊,并邀她有空偕夫婿同来瑞者作客。虽说此时尚是乱世之中,但北晋与东燕的和约已定,并互换了质子,相对而言,双方来往暂时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因闲来无事,我又写了信给外祖萧融和大姐雅情,让人携了礼物分别前往肃州和黑赫,报了平安,并谢他们一直以来的照顾与疼惜。

  自从那次因荷包的事闹了一场,我和安亦辰各自注意着,无事绝对不再提及宇文清,而安亦辰也从不在外留宿了。但东燕事定,境内各路杂牌军也基本归附,与宇文氏的决战事宜又被提上日程,安亦辰留在兵部或军营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不管他回来多晚,我都会在房中等着他,一起吃了夜宵方才相携去睡。

  于是过不多久,人人也知我和秦王伉俪情深了。

  唯一叫我烦恼的是,我的腹中坠疼感越来越强烈,有时半夜醒来,腰间又冷又酸,总要安亦辰帮我用他温暖的大手揉上好久才觉好些。

  安亦辰为此找了好多大夫来,都说孩子正常的很,就是母体很衰弱,一定要加强营养,否则很容易早产或引出其他症侯来。

  我一天到晚吃的补品羹汤并不少,绝对和营养不良沾不上边,但始终养不胖也是真,不但不变胖,随着小腹的增大,反而更加瘦怯了,再不明白算是什么事儿。

  而安亦辰早就不敢碰我了,连睡觉时都是小心翼翼,唯恐碰着我的肚子,伤着一点半点。

  我看他那般夙夜谨慎的模样,想到他白日里也是事务繁杂,遂让他到别的屋子里先睡一段时间,可他只是嘿嘿而笑,从没理会过。

  转眼已是八月十五,算来我已有了五个月的身孕了,胎动和腹中不时的抽搐扰得我极是不安。但中秋节安世远、夏侯皇后在皇宫中摆了家宴,说是一大家子人口,逢时过节的,一定要聚聚,又不好不去的,只得勉强叫人备着车马等物。

  安亦辰早早回来,见我面色不佳,立刻眉心皱作一团,犹豫道:“不然我和父皇他们说一声,就说你身体不适,就不过去了。好么?”

  我叹气道:“算了,横竖不过是去吃顿饭就回来了,也不费什么精神。”

  那夏侯皇后本就不喜欢我,若再为些没要紧的事告假,只怕以为我小瞧了她,更不待见我了。

  安亦辰心下也明白,敲了桌子不说话了。

  虽是家宴,却是一年难见几次的节日团聚,也不好草率,安亦辰一身玄色广袖四爪蟒袍,戴紫金镶碧玉高冠,我则穿了深青色翠翟万福礼服,同色玉革带,另佩深红绶带,双鱼白玉珮,梳望仙九鬟髻,赤金花鸟步摇和翠玉明珠花钿等悉依秦王妃的身份,采用华贵典雅一系的,务求雍容典雅,不失皇家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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