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醉月微眠(116)_明月别枝

一一六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六国并存几百年，如今这平衡既已被打破，必然会出现另一种全新的格局。战争，是一场灾难，却也是一个契机。"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他轻轻地重复，"丫头继续说下去。"

　　"皇爷爷自是比月儿更清楚，分久必合，说来容易，做起来却太难，而且需要时间、机遇、谋略等条件。当初三国共伐望月的时候，修若按兵不动，月儿斗胆推测，皇爷爷必是另有安排与打算吧。"

　　在天青的时候，我非常担心，望月的战事既已惊动了六国中的四国，那么被公认为六国中实力最为强大的两国--叶苍和修若，为何独独没有动静？狐狸的回答是让我不用担心，这两国，他自有办法。而如今，叶苍竟欲联合修若共伐寒星，想起关于龙曜将与寒星联姻的传言，狐狸却信誓旦旦地说这事不必我担心，他自会处理好，难道狐狸早就预料到会有这场战事？这两件事中，必有一些我不知道的内幕与联系，会是什么呢？若我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接下来的这场战事，龙曜会站在叶苍、修若两国的阵营中吗？可是龙曜才借由与天青、寒星结盟缓解了危机，如今倒伐寒星，岂不是背负了"忘恩负义"的骂名，遭天下人唾弃吗？

　　不会的，不会的，狐狸不会做这种傻事，即便他有这样的想法，也不会做得如此直接，让自己臭名远扬。

　　"好！"老老头突然拊掌叫了声好，看着我，微凑过身子，问道，"那丫头说说什么样的安排与打算才能让朕在望月之战中静观不动？"

　　当然不会是寒星了，那么比望月、寒星更为诱人的是……是叶苍，只有叶苍，六国中唯一比修若更为强大的叶苍国！

　　我突然觉得有些可怕，更准确地说是不可思议，如果这一切狐狸也早已参与其中，或者更可能是有他的一部分"功劳"，那狐狸的存在真是太可怕了。六国中最小的龙曜国，必然会成为一段历史，或者说，它已经成为一段历史了！

　　"取叶苍而代之。"答案只有六个字。

　　老老头显然对我的回答很满意，看着我点了点头，不仅先前允许我上朝，现在更没忌讳我说得如此直白。

　　"月儿斗胆，恳请皇爷爷给月儿一次机会。"我蓦地起身，屈膝跪拜在地，垂首朗声道。我需要一个机会，回龙曜的机会，没有比这一刻更想看到狐狸，想亲口问他这一切一切的疑问--不仅是关于这即将到来的战事，还包括我离开龙曜回到修若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的事情。

　　"哦，什么机会？"老老头也不急着让我起身，只是疑惑道。

　　"立功的机会。"我抬头，坦然迎视他的目光，声音平静。

　　"哈哈，丫头你真的很有意思，朕喜欢。起来吧，起来回话，说说到底是怎么个立功法？"他大笑，神色一松，又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笑眯眯地道。

　　我慌忙起身，其实还没想好，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皇爷爷既已答应叶苍同伐寒星，届时却又想反伐叶苍，必得暗中秘密与另三国商议结盟对策。"

　　等等，寒星不用结盟，若叶苍入侵，他们自会抵死反抗，殊途同归的事，又何必自己巴巴地跑上门，反欠人家一个人情？想到此，我立马改口道："是另两国，龙曜与天青。"

　　"那丫头可有良策？"

　　"寒星知此消息，必会修书或派使臣至天青与龙曜，请求援助。天青与龙曜碍于情面或其他种种，必不会一口回绝。"我话至此，稍一停顿，方很平静地道，"我们的目的是叶苍，其实天青与龙曜若想增援寒星也无妨，只是到时候增援的方式，不是派兵前往寒星支援，而是，围叶救寒。"

　　天青与龙曜，也是有野心的，这种时候需要顾及从前的结盟之情，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断然不能做倒打一耙之事。但修若的目的是叶苍，围魏救赵这一计，无疑是最佳的。结果一样，但大家却是名正言顺，或者说相对而言名正言顺了许多。

　　战争残酷，大多源于政治家们的野心，但毫无疑问，有个相对站得住脚的理由，远胜于无故起兵。有时候，舆论的导向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而且越是居于高位，越要加倍维护自己的名声。

　　"围叶救寒？计是好计，可是朕怎么觉得丫头这一计，为天青、龙曜考虑得更多？"

　　我神色坦然道："若非如此，怎么能打动天青与龙曜？只有让合作伙伴既看到唾手可得的利益，又免了他们的后顾之忧，让他们明白合作是百利而无一害的选择，他们才不会拒绝。"

　　"那丫头可曾想过修若的后顾之忧？"

　　"月儿相信皇爷爷早有了万全之策。"我依旧微笑，然后又跪身道，"月儿斗胆，恳请皇爷爷恩准月儿前去龙曜。"

　　"朕觉得若你担此任，前去天青不是更好？"

　　我低头笑笑，早就想到老老头会这样问。唉，就知道想回趟龙曜不容易啊，怎么办？掰呗！于是我找起理由来，"相比于天青，月儿觉得前去龙曜更有把握。虽说修若可能与龙曜早有商量，但谁又能保证其中没有变数？此时此刻，又必是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与其选择两个未知数，还不如一个定数来得更为合理。月儿相信皇爷爷必会选择月儿前去龙曜，唯有如此，修若的胜算才会更大。而且以地理位置来说，龙曜的态度尤其重要，这一点，皇爷爷比月儿更明白。"

　　唉，越说越觉得自己也是有点道理的。尤其是最后一条，多好的理由啊，如果天青攻打叶苍，可是要途经龙曜边境的，到时候龙曜的事若搞砸了，那天青军亦不敢贸然出动，单凭修若与寒星，想拿下叶苍，绝对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阿弥陀佛，理由暂时只能想到这些，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请求上天保佑。

　　老老头似在细细思考权衡我的话，半晌才盯着我，眼神凌厉，与云老头像极了，声音却依旧苍老温和，"丫头是不是很想回龙曜？"

　　"是。"我坦然答道，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我又何必扯谎掩饰？再说，云月从小在龙曜长大，还能对龙曜没有感情？如此一想，我更觉得自己理直气壮了，"龙曜是月儿出生与成长的地方，再说哥哥还在龙曜，月儿却连句告别的话都没有就走了，如今与他数月未见，心中甚是想念。月儿也觉得自己回龙曜办这趟差事，是最不引人注意的。若另派他人，被叶苍发现，必然起疑。而月儿娘亲的祭辰就在下月中旬，月儿此去，祭拜亡母，家人团聚，月儿又是女子身份，不仅名正言顺，更不易让人起疑。"

　　我与狐狸的事，毕竟不是天下皆知的秘密，这一点与我替兄出仕一样。那道婚旨还没来得及诏告天下，那么我回龙曜，比其他使臣更具隐蔽性。而且老老头和云老头既知个中因由，也该明白，我去了龙曜，差事的成功率比其他使臣大得多。

　　"丫头你先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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