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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


  李天佑成了皇帝,端王不想让永夜嫁给他。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端王要定这门亲事。

  永夜在京都杀了太多安国的官员,一旦东窗事发,她性命堪忧。她嫁到齐国当太子妃,端王可以推得干干净净,可以保住永夜的命。

  想通这一层,我与燕弟带了聘礼去端王府下聘。

  想到永夜快嫁给我,心里有种喜悦。

  我想见永夜,又有些不好意思,便以燕弟的名义请她赴宴。

  佑庆帝下旨封永夜为永安郡主,我很期待她换了女装的美丽,可是永夜出现还是一身男装,我觉得这是永夜的风格,我又觉得她不穿女装还有别的想法。

  后来听说她抗旨也不愿意让李天佑看到她穿女装,难道,她的女装真的只为那小子穿?这个推测让我心里很难受。

  我不信,她敢男装出嫁。

  永夜的一言一行无时不刻影响着我。心里窝了口气,藏住了身份不想告诉她,想等到永夜进了宫出现在她面前,让她也惊慌失措一回。没想到,当她从船上从一堆侍女身后露面的时候,我一口血差点吐出来。她真的男装出嫁,还理所当然。

  她如此装扮,我看出两点。她心里的人是那小子。她顺从出嫁,只是为了让端王好交待。

  永夜不明白,她只要踏上我齐国的土地,她就已经是我大齐太子妃。她如果离开,与人私奔,齐国皇室丢不起这个人。

  在马车进入圣京的瞬间,我望着她走进驿馆的背影叹气,除非我成全她,让她隐姓埋名,否则,她永远也别想和那小子在一起。

  与此同时,我很疑惑,难道我真的比不上那个不能保护她的小子?一时间很想剃了胡子,换了装去见她。

  燕弟见我摸着胡子照镜,叹气道:“女为悦己者容,皇兄居然如此自苦!”

  我愣住,放弃了让永夜见我真面目的打算。堂堂男子竟需以貌博她欢心,我不屑为之。

  我没对永夜说出实情,在我内心,我盼望她留下,哪怕是为了两国之约而留下。我想成亲之后,她是我的妻子,我会让她喜欢上我。然而,永夜还是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如同太阳沉入了落日湖,眼前一片黑暗,心冰冷。

  我要看看,看看她与那小子究竟感情深到什么地步。

  她只有一个地方可去:平安医馆。竹楼里那张纸条上是这样写的。圣京只要出现这个医馆,他就离不开我的视线。

  远远瞧见姓月那小子牵了她的手走进医馆,夕阳照在他俩身上,一个英俊出尘,一个丽色无双,实在是一双璧人。

  我令士兵去搜查,回报说里面是一对恩爱的老年夫妻。

  那一夜我醉后对燕说:“我不会做太子了。”

  燕弟沉默良久对我说:“你再瞧瞧,再想想。”

  我拍案而起,怒道:“我本就不想做太子!若不是永夜……”

  “皇兄可曾想过,永夜为何刀下留情,又极想杀你?她逃婚不想嫁是事实,可是皇兄忘了,永夜并不知道要嫁的是你。”燕弟这时反过来劝我。他的话像清水淋头,我瞬间酒醒。

  永夜并不知道嫁的是我,她才逃婚。这句话重新让我燃起希望。

  我多次救她,永夜对我也存了一份情。她是怕我知道她是星魂杀了她吗?如果永夜知道嫁的是我,她还会离开吗?

  我离开皇宫,伏在平安医馆的对面,远远的看着那座院子。

  我离院子很远,远远的看他抱她,看他们在院子里吃饭说笑,有种被压着喘不过气的感觉。和永夜在一起,斗嘴试探,从来没有这样温馨的一刻。

  心里矛盾之极。

  我是该成全她与那小子,还是抢了她走?

  我若是对她用强,她占不到半分理。她已经以永安公主的身份进了齐都,天下人皆知她是齐国太子妃。

  可是永夜的笑容,小院中和谐的氛围,永夜从小在游离谷受的苦,让我狠不下心来。

  她与月魄分居东西厢房,她难道不想嫁了他?我松了口气,她如果成了他的人,我无论如何会放手成全。我继续观注着平安医馆。

  十天中发生了很奇怪的事情。我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人,似乎他们也对陋巷中的平安医馆感兴趣。

  我在巷口拦住了三拨人。然而,在我询问前,便服毒自杀,没有得到一人的口供。我只知道他们是游离谷的人。

  如果永夜和月魄离开圣京,我难以护她周全。我下令封圣京四门查人。留她在视线中,更安全。

  月魄和永夜终于独自出了巷子。我跟着永夜,见她去当铺当东西。我知道他们的日子过得极清贫。这样清贫的日子永夜甘之如饴,我无话可说。一个女人决定跟着一个男人,为他吃苦,粗茶淡饭如品珍肴,她一定爱极了他。就算我强要了永夜,也得不到她的心。她不是普通女子,不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有思想,很独立。

  我心如死灰。决定灭了游离谷,就放他们走。留一个不爱我的女子,留满身孤寂萧索难过的永夜在身边,我宁可放她自由,让她随兴的生活。

  回去的时候,我和永夜都看到了那两个窥视平安医馆的老年夫妇。永夜跟了上去,我也随后跟着。

  那两人死于有毒的紫雾。

  永夜瞧两人尸体的同时,我看到了月魄从这个院子离开。他的功夫相当高,我没有跟上去。

  怎么形容那小子呢?他长得很英俊,剑眉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从前我觉得他像个斯文的书生。现在,他让我诧异。

  他居然有这么高的武功,身法形同鬼魅。他为什么要杀这两人?他为什么瞒着永夜他会武功的事实?有这身功力,他怎么会让蔷薇郡主落入游离谷的手中?难道这些窥视平安医馆的人是来找他的。

  重重疑虑浮上心头,我却很高兴,像是找到了不把永夜交给他的理由。也许,在我心中,从来也不想让永夜跟着他。

  我可以断定,月魄与游离谷的关系并不简单。永夜如此信赖他,他却一直相欺。我相当开心,从这一刻起,我决定抢回永夜。

  我得承认我的手段很卑鄙。我一步步引永夜入局,我要让她自己去看清他的真面目。我就是想趁虚而入。感动她,打动她,在她最软弱的时候占据她的心。

  情是双刃剑。永夜一点点发现不对劲,一点点伤心的同时,她的难过又何曾不是在伤害我。

  没有一个男人不会难受。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为别的男人痛苦,就算是陪在她身边,也心如刀割。

  我很多时候都想放弃,不管月魄是什么人,只要永夜喜欢就行了。我想,等散了安家,破了游离谷,等永夜自己作主吧。

  我爱她,很累。

  我一直是个很冷静的人。我虽然不想当太子,我却知道自己是齐国的皇子,我有我的责任。

  在游历江湖的时候,我可以行侠仗义,却也同时关注着安陈两国的动静,观察安国两国的地理、朝政、军事布署。我一直是在用另一种目光打量一切。

  我很少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然而情感和人心最难琢磨。

  永夜怀疑月魄的时候,她的情感天平不知不觉在朝我倾斜。我能感觉到她的矛盾与依恋。有很多时候,她就算不说,我也能感觉到她眼中偶尔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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