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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七


  他麻利地脱了永夜的衣裳,连缠胸的布也一并解下。

  永夜的胸膛像鸽子一般柔美,肌肤因常年不见阳光而显得白皙柔嫩。

  "伤在哪儿呢?"风扬兮喃喃说道,对她的胴体散发出的美丽视而不见。他皱着眉翻过她,见背心赫然一个红肿的掌印,他的手贴上去感觉到如烙铁般烫手。

  风扬兮知道永夜定是先被高手所伤,深深呼吸催动内力为她调节内息。足足半个时辰,他听到永夜"嗯"了声,这才松了口气。给她拉好衣衫,他瞟见那块木牌,又轻轻塞了回去。

  手指在她脸上留下的淡淡掌痕上拂过,风扬兮悔得肠子都青了。他为什么对她那么凶?明知道她不是有意要杀那些人,他明明没有怪她,为什么还会被她激怒?

  风扬兮叹了口气。想起永夜一心念着的月魄,眼中多了几分讥讽,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无边的黑暗中,永夜仿佛又回到了殊途河水中。冰凉的河水载着她沉浮。她似喝了口河水,苦得想吐,一张嘴又是一口苦水。

  做鬼也这么难啊!要受小鬼排挤,要受鬼差的气。她眼前仿佛又看到了血红色的彼岸花,成片成片开着,似血在流淌。

  突然花中冒出一点儿月白来,月魄浑身是血躺在花丛中望着她。

  他的眼睛还是那么温柔,却无限悲凉!

  永夜努力地想游上岸,然而她却觉得轻飘飘地使不上劲。

  她放声大喊,嘴一张,一口又一口的苦水灌进来。她所有的声音被河水湮没,眼睁睁看着月魄无力地望着她。

  永夜无声地大喊,无力地吞下涌进嘴边的河水,无力地看着越来越远的月魄哭泣。

  她似沉似浮地漂浮在河里,没有尽头,没有光亮,没有了意识。

  一双干燥温暖的手从她的脸上划过,她感觉到那双手上粗糙的茧。

  "醒了?"

  声音从遥远的天际传来,永夜恍恍惚惚地听着,无意识地"嗯"了声,又睡过去了。

  永夜睡了整整三天。照理说,她应该再睡一晚才会醒。永夜身体恢复得很不错,和她身体内那股奇怪而精纯的内力有关。这股内力从不外露,难怪开始他不知道她会武功。

  风扬兮站在床头看着她,她昏迷时喊着月魄的名字。风扬兮想起那个身穿月白色衫子,一脸云淡风轻模样的人。李天佑一心想杀月魄,也是因为她喜欢那个人吗?

  她与月魄青梅竹马长大,她到了圣京再逃离也是因为他,她心里只有月魄。

  他想起远远地看着她和月魄住在简陋的院子里,想起她每次外出回去的时候脸上隐藏不住的笑容、轻盈的脚步,嘴里有些发苦。

  阳光照进来,永夜脸色苍白,柔弱无力。

  风扬兮目光复杂,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转身出了房门。

  永夜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她眨了眨眼,发现伤势好了一大半。她想起风扬兮来,是他用内力帮她通的经脉吗?胳膊上的伤也好了。

  永夜看了看自己,仅着中衣,蓝色的布袍,缠胸的布整齐地叠放在枕边,还有那把唯一剩下的飞刀。他脱了她的衣裳?永夜迅速回避这个问题。

  她穿好衣裳背心还有点儿痛,她没有再缠胸。反正风扬兮也知道她是女人。

  下了床推开房门,迎面一个大湖金光闪烁,她不得不眯缝起眼睛,红红的落日离湖面还有几丈的距离。空中霞光万丈,有白鹭成排飞过。"落日湖!"她脱口而出。

  "好些了?"风扬兮端着一碗药走来,"你说对了,这湖就叫落日湖,日落时分最美。"

  "谢谢!"永夜接过药只喝了一口便吐了,"很苦!"她想起梦里的苦涩的河水,原来是在喝药。

  风扬兮正打算劝一句"良药苦口",却见永夜深呼吸一口气将药一滴不剩地喝完。她舔舔唇,舌尖还有一丝苦味,永夜自嘲地笑道:"第一口没有准备。良药苦口,我不能一直病着。刺客没有资格叫苦。"

  她的话让风扬兮动容。要吃过多少苦、忍耐过多少艰难,才能说出这句话来?她应该很怕死,所以不怕吃苦。

  落日的光照在永夜脸上,那张脸比落日的景致还要美。

  晚风吹起她的长发,简陋的布袍并不能减少她半分的美丽。

  风扬兮发现了自己的失神,暗骂了声红颜祸水。他瞟了眼床头叠好的束胸的布,面不改色地撒谎:"你睡了三天,陈秋水的秋水山庄离这里不远,我请了个婢女过来照顾你。"

  永夜释然地笑了笑。突然想起风扬兮说她睡了三天,忍不住着急,"我睡了三天?"

  "嗯。"

  "我……"她想起月魄和蔷薇,着急想走。

  "人去楼空。他们没那么傻。"

  永夜胸口一痛,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风扬兮皱了皱眉扶住她,"伤还没好,还要养几日。"

  蔷薇的模样冲进心里,转眼之间,她又不见了,还有月魄。永夜心里涌出强烈的懊悔和自责,胸口一股戾气直往上冲,她喃喃道:"如果我安安静静留在安家,悄悄送信给你是不是就能救了他们?那个平叔武功很高,我怕我再回去就出不来了……"永夜急怒攻心,一口血又喷了出来。

  风扬兮吓了一跳,见她双目赤红,眼神迷离,手掌一翻将永夜打晕了过去。他叹了口气,永夜口中的平叔是真想要她的命。难道自己猜得错了?

  他抱起永夜进房,静静地坐在床头陪着她。

  如果可以,他不想让她再搅和进来。然而,不拉她进来,怎么行?不让她瞧个清楚明白她如何肯信?可是这样对她是否太残忍?风扬兮矛盾异常。他的目光从永夜脖子上扫过,怔然地想,如果,她佩着那块木牌不是想利用他呢?

  他禁不住苦笑,他是选择了一条最难的路去得到她的心吗?

  太阳沉进了落日湖,竹楼里的光线慢慢变得灰暗。

  风扬兮取下墙上的琴,轻拨琴弦,奏出一曲《清平乐》,琴声清雅,隐隐如水洗蓝天,充满了平和安详。这样的琴声平静了他的心思,也能让永夜紊乱的气息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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