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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他们当然知道,我并不是头回进宫行刺。走在皇宫,像走在自家花园里。"李言年叹了口气。对裕嘉帝和端王他实在很服气。他们知晓他的存在,却不知道他是何人,更不知他躲在端王府当了个下人。

  他心中一凛,不对!在东宫他用永夜威胁端王,端王当时说的是:"你终于来宫里了!"李谷不仅知道他是游离谷的人,也知道他的身份。李言年瞬间被挫败了。那兄弟二人知道得更多,比他想象的还要多。他们是如何知道的?李言年心中又涌起了一个疑团。

  永夜叹息,"师父,你真是个人才,你居然忍了二十几年。"

  "我没教过你吗?在别院三天不让你吃饭,让你体会吃了吐吐了再吃的滋味就是告诉你,在你斗不过我的时候,你就只能忍。"

  "不仅忍,还要狠是吗?别人是发动战争抢皇位,师父你玩的这招叫釜底抽薪!大臣连反对都说不出理由,理直气壮地就抢了权。只可惜你遇到了我父王,不过,我倒一直觉得,皇上比我父王还奸诈!"

  "你不知道的是,你的父王与皇上比我还能忍。我现在才明白,原来他们一直盯着我。他们早知道了我的身份。"

  "不会是皇后说的。"永夜断言,这天大的秘密皇后是不会也不敢泄露的。

  "是我自己。"李言年瞬间就想明白了。永夜看他会觉得熟悉,觉得他气度高贵。一个执事,何来这样的气质?然而,他们为什么会猜到他的真实身份?难道当年母亲有了他,皇后也知道了?

  李言年叹了口气,"看来我漏算的还不止这些,还有李二。如果不是他,你如何能安然在游离谷当白痴还能活着?若不是他送你进谷,我也注意不到你。本意是想从你母亲一族中找到一个相像的,没想到你长得和王府里的世子一模一样。当时我就用眼神询问了李二。他摇了摇头告诉我你来历清白,是个孤儿,我才放了心。"

  李二,她的影子叔!她不想让李言年知道得太多。永夜几乎是带着惊诧的语气问道:"李二?不是那个对你忠心耿耿的老驼背吗?他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他不告而别,我才怀疑他另有身份。他能将你送来游离谷,借我们的手送你回端王府,也许他是真正掳走你的人,也许,他是在破坏我们的计划。天下之大,他就这样消失了,再也不会见面了。也许,他是李成的人,发现了我的秘密。"李言年想起李二,挫败感更深。

  如果输在端王和裕嘉帝手中,他心甘,他早就知道他们是强敌。可是李二,跟随了他多年,他竟然毫无察觉。

  他笑了笑,"当年你挑拨离间时,我还说不能杀对自己忠心之人。看来,对自己忠心之人,也是不能心软的。"

  "师父才死了儿子,就能这么平静,筹划了几十年的计划失败了还能安然自若,永夜很佩服。"

  李言年走到床前,伸手抚上她的脸,啧啧称赞:"你有不亚于王妃的美丽。"

  永夜心里紧张起来,眼睛却不敢移开半分。若论她和李言年,两人都是狠辣之辈,对视之时眼神只要一动,就输了。

  "知道为什么我能这样平静了吗?"李言年勾着她的下巴,手指轻轻抚过,声音无限温柔,"你十八岁了,若是抱着我的孩子出现在端王府,你说,你父王会如何?"

  "师父真是好手段,这样一来,不管他是杀了我,杀了孩子,还是杀了你,端王府都是颜面尽失。此事最好弄得人尽皆知,大街小巷传遍,让我父王羞对世人,成为全天下的笑柄。不过,李家的人就没人是好应付的。父王有他狠毒的一面,自杀不像是他的行为。你何不再奸了我母亲?端王最爱最宝贝的王妃,妻女受辱,我估计他想不自杀都会痛苦一辈子。男人嘛,女儿受辱会恨、会气得发疯,老婆被奸了,脸才没处放。"永夜笑着一板一眼地帮李言年分析,黑亮的眸子竟透出一层兴奋,直直地与李言年对视。

  下巴一疼,李言年松开了手,盯着永夜道:"十八岁的大闺女说这等污秽之事脸都不红!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

  永夜正要松口气,李言年又俯下身来一字字道:"你以为这样我会放过你?"

  永夜看着他,突然一笑,"说实话,我很期待……很期待做女人的感觉。叔叔你风流倜傥,想必这方面也是高手。永夜一定会好好配合,抵死不从、让你奸尸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李言年听着听着就觉得自己在永夜眼中仿佛成了牡丹院的公子。他站直了,冷冷道:"你哪像个大家千金?李谷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

  瞧着他眼中的挫败感,永夜笑得更开心了,"师父忘了,游离谷是培养刺客的地方,可没听说过还培养大家千金。有,也是送去牡丹院做姑娘罢了。"

  李言年终于拂袖而去。

  永夜感觉后颈有汗流下。她望着窗外灿烂的阳光,与李言年这一席话就像说了很久似的。而阳光不过才跳过山巅。她问自己,若是被李言年奸了会如何?嘴边隐隐浮起一抹苦笑,总不能真的自杀吧?

  "不是让你去睡吗?怎么起来了?"她不动声色地看着揽翠进来。

  "相公……他睡了,奔波了一晚,睡了。"揽翠低着头,一串泪珠滚落衣襟。显然她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再也睡不着了。

  永夜笑了笑,"娶到你是他的福气,有时候女人单纯一点儿好。像我这样的,娶了我都不敢睡我身边,生怕睡熟了脑袋会没了。他不会伤害你的,当然也说不准,他也没什么做不出来的。"

  揽翠的手抓紧了衣襟。

  永夜望着阳光笑道:"你去睡吧,有师父在,我跑不了。"

  疑心会在女人心里像春天的野草,播下一颗种子,会长成一片草原。也许会干死在心里,也许是她的希望。

  一天之后软骨散的药力便没有了,永夜坐起身。她一直在想是用发中钢丝取了李言年的性命还是另作他用。只有一根钢丝,除非一招得手,否则她就再没有机会。永夜没有动。

  李言年冷冷地告诉她:"这链子是纯钢铸的,锁孔用铅封死了,你不用想着有任何能逃跑的可能。"

  窗外的阳光每天有两个时辰能照在床上。阳光出来的时候永夜会挪过去晒着,她在黑暗里待得太久,舍不得错过晒太阳的机会。她想,也许以后都晒不到太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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