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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感到背后渐渐濡湿,风一吹便有些微微的凉意,我知道血已经将我的衣服浸透,此时谁都一目了然。我这才虚弱地看向宗政澄渊,该死的,你准备要在那儿再看多久?

  接到我目光中的讯息,宗政澄渊深沉地看了我一眼,随即闪身来到我身边,一掌将绿柳手中的鞭子劈落,顺势一带将她推进河中。

  之后,宗政澄渊小心翼翼地抱起我,然后轻轻地擦掉我唇边的血迹。在他摸到我背后的点点血迹时,脸色陡然沉了下来,怒喝:“谁家的奴才,居然敢有这样大的胆子,在宫中滥用私刑,还殴打了本王请来的客人。”

  无人敢应声,周围的一干人等已然跪了一片。冯紫菀在她的丫头的搀扶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绿柳则在湖中沉浮,没人敢去救。

  我躺在宗政澄渊怀中,费力地抬起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宗政澄渊低头看我,眼中露出关怀之意,道:“怎么,很疼?”

  废话,我翻了个白眼,指了指湖中的绿柳,轻轻道:“先救她上来吧。”

  其实都不过是在演戏,宗政澄渊若真关心我,应该立刻带我去见太医。我若是真的想要救绿柳,应该直接说饶了她。我之所以要留下绿柳,不过是想留个人证而已。

  宗政澄渊会意一笑,明白了我的意思,挥手便唤人救绿柳上来。之后,他冷冷地看着湿漉漉的绿柳跪下,然后问:“你家主子是谁?”

  深秋九月,白天的气温虽不低,但水里已凉得很。绿柳衣衫尽透,冻得嘴唇苍白,哆嗦了好半天也挤不出一个字。

  宗政澄渊仿佛已经失了耐心,正要说话,冯紫菀已经颤巍巍地开口道:“是,是臣女……”

  “哦?”宗政澄渊煞气尽现,“原因呢?”

  “因为,因为她刚刚想把我推下湖。”冯紫菀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眸中恨意一闪。

  傻瓜,我叹息,这种时候多说多错。宗政澄渊已经盘算好了,多说,只会多加一条罪名罢了。

  果然宗政澄渊脸一沉,喝道:“你可有证据?人证、物证何在?再者你是何人?怎可私自给人定罪,私自动刑?经过堂审了?经过判罚了?今日是什么日子?这样喜庆的日子能见血吗?”

  宗政澄渊每说一句,冯紫菀就哆嗦一下,像得了羊角风似的,我见了几乎忍不住笑起来,可还得憋着,所以浑身一抽一抽的,哪里都感觉痛。

  宗政澄渊瞪我一眼,继续道:“你叫什么?是哪个官员的家眷?”

  冯紫菀支吾着不太想说时,那边疾步过来几个人,为首一个提着官服,几乎是一路小跑,到了近前,那人就跪在宗政澄渊面前不停地磕头,口中直唤:“王爷饶命。”

  这该是冯紫菀的父亲冯白启了。我扫了他一眼,目光随即落到后面的苏尔身上。苏尔正看着我,他面无表情,然后将目光凝滞在我衣服的殷红上。

  苏尔生气了,我有点瑟缩,苏尔生气起来是很可怕的。不过我也没法说什么,现在的主角是宗政澄渊,我的戏已经落幕,我只要在一旁看着就好。

  宗政澄渊看也不看如小鸡啄米一般磕头的冯白启,道:“连自家女儿都管不好的人,如何能胜任为皇帝管理车马一职?你说是吗,温大人?”

  这话已将冯紫菀划归为车马一类,侮辱人至极。我恍然看着冯紫菀眼中的绝望与怨愤,心中一动,原来这少女是爱慕宗政澄渊的,如此,难怪柳玉啼能够煽动她,她敢如此大胆地对付我。

  情之一字啊,我叹息着,等候苏尔的进言。苏尔曾经说冯白启是太后一党提拔起来的,看来现在宗政澄渊要将这个钉子拔掉。

  苏尔沉思了一会儿,方道:“回王爷,这冯小姐在宫中滥用私刑,目无王法,确实应该严惩。所谓子不教父之过。冯大人教女无方,确实应该多少负些责任。只不过事发突然,下官不好多做妄论,该如何做,还请王爷明示。”

  这还不叫多做妄论?一直没见过苏尔在朝中的样子,今日一见,我竟然觉得他像笑面狐狸,专门扮猪吃老虎。

  “既然温大人都这样说了,冯白启,我看你的轻车都尉就不要做了。温大人,即刻起,由你暂代轻车都尉一职,暂代期间,你负责推荐适合的人选,若是再像这般,本王绝不宽待。”宗政澄渊一点也不含糊,片刻之间就罢了冯白启的官。

  “下官遵旨。”苏尔温文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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