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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八


  是的,别这样,这样会让她变得不坚定。他的温柔总来得太及时,及时到她无法推拒。逃跑没了力气,甚至连转身都没了勇气。她不该去依赖的,对这个已经历太多不公的男孩,摊上自己这样一颗不定时炸弹,怕是苦远大于乐。

  “是吗?为什么我怎么看,你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他的声音有点冷,季颖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有些畏惧这样不染亲切的他。那就好像是镀上了冰山的白烟,在空气中滋啦一声就会溢出冰凉,将自己的心都冻结。有些揪心的感觉,为他淡淡中亦带着无法忽视的尖锐。

  季颖不得不睁眼,眸子无从选择地对上了不二的眸。他没有避,没有闪,就那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湛蓝的瞳中印着她的伤,一处又一处……

  不二,这又何必?季颖挪不开眼,说不出话,只能对着他隐藏不住地,深深浅浅的痛……这样的不二,让她觉得好陌生。他应该是微笑如斯的翩翩公子,年少亦自信昂扬,低调中别有一番特殊的风情;他应该继续带着他完美的面具,在似是无聊的日复一日中,用外人无法察觉的小小恶作剧,制造那些看着很小,却对他足以的简单快乐;他应该就是那样的雷打不动,他应该只为网球燃烧他的火热,他应该……他有一千一万个应该,却惟独不该像现在这样……

  现在的不二,真实地让她,很疼。

  他们,不该是这样的。

  他是天空中最悠然自得的轻云,无声中看尽人世风华浮烟,却将自己的心隔离在红尘之外,然而无论走到哪里,都会为他人捎去幸福;她则是那阴晴不定的风,漂泊不安,随心而居,随性而行,一不小心,就会化成灾难。她到处游走,他稳步慢行,他们的世界不竞相同,就算偶尔碰触,就算偶尔相遇,也没有电闪雷鸣的轰动,有的只是……风过云走。

  她想开个玩笑,却在触到他眼睛的那刻,忽然有种预感,只要自己微笑,那么一刻就会被紧紧拥抱——那个和幸村完全不一样的,温柔中还带着点淡淡心悸的温热怀抱。再多的话语,此刻也只能在瞬间化做虚无。她不过只是老千,在没有筹码的时刻,便只有无奈和无力。

  她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中,弄错了什么?

  然这个问题,季颖想了整整三天,也没能想明白,尽管她总觉得答案就在自己的心里,并不难寻。

  眼睛一睁,又是那陌生到有些厌烦的天花板,被圆型的古欧洲床罩遮得若隐若现,如同自己心里呼之欲出却怎么也得不了结果的谜题。

  唉……只缘身在此山中,又怎知心事如瀑?一股淡淡的倦意直接袭来,季颖深深叹了口气,有些心烦气燥,她都这么倒霉了,为什么要为一只腹黑的棕熊一再地伤透脑筋?她又不是穿来当动物保护协会主席的!

  有空想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把自己弄起来,省得错过了早饭时间,又要挨人白眼!季颖想起这几天在迹部家所受到的种种待遇,就嘴角猛抽,她最近真是时运不佳,人见人厌啊!不过只是睡晚了点,起晚了点,就被扣上耽误迹部大爷的罪名,吃尽白眼。寄人篱下的苦处在龙马家没挨着,却硬被塞到这里享受,元元还真是待她不薄!

  身体一扭,季颖试图不用两只无法行动的手来撑起身体,然过于柔软的床垫再度给了她沉重的打击:“啧!万恶的有钱人!”钱多到没地方花的话,就多支援一些她这样的家伙!她来者不拒!

  抱怨归抱怨,动作归动作。不管心里有多少不甘愿,季颖还是没有放弃起床的艰难动作。毕竟元元这么做也是为她的好,还白白欠了女王一个人情,所以更不想害他被自己连累,也让人给怨上。深吸了口气,她把力全送到腰腹处,用一个不甚完美的鲤鱼打挺,将自己瘦小的身体给推坐了起来,尽管还有些摇晃,不过好歹也是有惊无险,大难不倒,总算是没给栽回去。

  瞥了眼自己被包得很结实的肩膀,季颖叹了口气,也就只有在这时候,才会觉得自己是非洲难民的身材真是还好,还好,大好,太好了……挪挪屁股,死要面子的她,对现在这个不得不使用的羞窘的姿势,其实内心是相当不满的,她相信元元最近一定很多喷嚏,然后在看到同样喷嚏不断的迹部时,两个人的额头上会起很多很多黑线,然后在任由女王端着张恐怖的脸,回家白她。

  这日子过得,啧,真是“丰富多彩”!总算扭到了床边,季颖回头看了眼有自己七倍大的床,心里有种红军长征胜利的感慨,她真是英雄,居然能这样庞大的块面奋斗三天!她每天晚上,到底都是怎么滚到中间去的?

  从床头柜拿起白色的摇铃轻轻一晃,一大堆身着黑裙白兜的女佣便在第一时间蜂拥而入,整齐而充满了节奏感,顺势掀起的裙摆像一阵阵浪花的尖儿,看得人眼花缭乱。

  铺张至极。每个人手上抱着不同的物品,皆是用来盥洗的,例如放入盆中洁面的玫瑰花瓣,又例如漱口用的柠檬,还有让牙齿健康的薄荷叶片,撇开这些常在电视上看到的,还有不少是季颖这几天才大概搞明白要干吗用的玩意儿,甚至有一部分,直到现在她都叫不出名字。

  这样看来,她曾踏足过的天王寺家也不过尔尔,不然以元元的性格,面对这样层层叠叠的阵势,怕早就抱怨不下百遍了,哪还会得意洋洋地拼命炫耀自己的家大财厚?毕竟要像迹部这样庸懒和华丽,就算仅仅尝试,也不是所有人都能适应得了的。

  单起个床便用去了季颖近一个钟头的时间,她苦笑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一脸罕见的不知所措,异常没有自我地任由那些显然长相不逊于她的女佣们,把自己当洋娃娃似的猛折腾一番,直到换上相当“不贫民”的衣服和鞋后,才满意地鱼贯而出。

  一阵风动后,终于换来了一室的宁静。季颖坐在床边,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果然贱命一条,穷惯了还真受不起过度的奢华。这样的日子,到底还要过多久?

  “终于知道起来了吗?”华丽的调子伴随着门被恭敬推开的声音,不轻不重地砸进房内。

  “我是病人,睡多点不是医生的要求吗?”嘴巴一快,心里话便自然地淌了出来,在后悔之前,已看到门边佣人相当不满的眼神,果然,她又嘴贱了……还好当初掉的地方不是迹部家,不然季颖估计真会怀疑自己穿得到底是传说中的网王,还是曾在网络上大热的清宫。

  吃饭不能出声,她忍,这叫修养,养养有益身心;喝水需小口小口,她忍,这叫淑女,以后找工作方便;走路得不快不慢,保持匀速,她也忍,这叫锻炼身体,炼了不坏!在无数的自我安慰会,她终于发现迹部的华丽如此的来之不易,吃穿住行,竟没有一个是不讲究的!

  循规蹈矩,谨言慎行,这般痛苦的修炼了十几年,居然只养成水仙,而没有形成变态,向来迹部也是相当的不简单。季颖近期对他的态度,已从往日的单纯欣赏,飚升到了敬佩,几番用感慨的眼神,把他看得连饭都吃不下,直想损了修养地用叉子扔她。

  两个人虽性格不合,意见相驳,一说话更犯冲,却也相互学到了不少东西。毕竟迹部的能力众所周知,季颖多年的苦读也不是说说而已的,两个超越此年龄段的孩子,还是有很多话可以说的。他们往往一上饭桌便你来我往,针锋相对,上至天文地理,下到生活常识,无一不谈,无所不争,斗着斗着,心里也摸索出了些过去的不知,化为现在的知之。然尽管如此,季颖还是觉得时间仿佛度日如年般的慢。毕竟以她这身挫不弯的傲骨,是怎么都不可能做到佣人们所要求的——处处以迹部为尊。事实上他们能心平气和说上几句话,都颇有难度。

  季颖清楚不管是自己还是迹部,都没表现得那么反感对方,只是习惯了恶言相对,也就懒得修正自己的态度,反正都不是会计较这些的人。可偏偏旁人不会这样想,于他们而言,迹部就是神,而她则是该杀千刀的大逆之徒。然偏偏季颖就长了副挫不倒的硬骨头,要她为别人的眼光而活,恐怕不是她能做得到的事,所以也只是微嘲地勾起嘴角,直直地看着迹部:“怎么?看傻了?”

  “就凭你?哼,就这张嘴怎么都整不怕了,还嫌苦头没吃足?恩,啊?”迹部没好气地撇了她一眼,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自知之明?

  “我又不是桦地,不会答你usi的。说吧,到底是什么事,需要华丽的您亲自登门?”季颖嘴角微抽,他到底知不知道现在这屋子住的是女生,就这么连门都不敲地进来,也太嚣张了吧?难怪那些佣人都不把她放在眼里,估计心里还不知道是怎么看她的呢!死水仙!

  “有人找你。”迹部不看也知道她又在心里骂他,果然是没得救,怎么也学不乖!对佣人的无理行径,他并不是不知道,只是单纯想挫挫她的锐气,也就没有出面阻挠。想来她的性子若不是那么烈,眼神没有这么拽,行为能再低调一点,又怎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找她?季颖的脸上顿时起了疑惑,被找当然不是什么希罕事,就像住院了会有人来探病一样。但这事并没有张扬出去,而她一个外来的穿越者,也没有很多朋友。撇开这些不谈,迹部家这么多佣人,要劳烦他亲自出马的,又该是什么样的身份?莫非……心像触到什么似的微微一震,她抬头看着迹部比自己更漂亮几分的眼睛:“是谁?”

  “你在意?”他当然没有错过她微变的脸色,突然地,就有了点兴趣。

  “不应该吗?”她稳稳当当,大方地展现了他原先并不觉得她会有的隐忍。

  “哼。”迹部微抬了抬下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便利落地转身,“想知道就自己下来,腿没断不是?”

  “小气鬼。”低声轻咒,季颖当然知道刚才的做法,多少有挑衅迹部自尊心的成分,敏感的他不可能感觉不出,不过她相信他也察觉得出这不过是她的小小报复,才会对佣人做“散”的姿态。

  这男人,度量也不是那么差的嘛~嘴角轻轻一勾,她踢着碍事的裙摆,将他家的规矩彻底抛之脑后地急急跟了上去。在这个时间,突然到访的,会是……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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