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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八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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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不陪季颖度过的日子是女朋友的生日，这样的巧合着实可笑，可元元却却怎么都拉不起嘴角。平日季颖已步步退让，这样的日子他定是不能不去，可银子又该怎么办？如果说只是交往纪念日，大方点也就过去了，可诞辰该要怎么算？就算今年可以让，那明年呢？后年呢？ 季颖的性格如此固执，身边的男生又个个都靠不住，她的幸福就像天边的那盏灯，飘渺不定，连看都看不清楚，更别提占为己有。夹在两个什么都不抱怨的女孩中间，他依然痛苦不堪。一边是十几年的挚友，一边是动了真情的人，不相干的两种感情为什么会冲突成这个样子？ 那个日子注定了他们谁也忘不了，那是季颖惟一一次没有和他出去喝酒的日子。当夕阳落下山头，天空不见红云的时候，她从无限沉默中回到现实，笑着推攘着元元，非让他给银子庆祝不可。 元元自是不肯，以他对她的了解，季颖根本不能在这天一个人呆。直到她表示愿意尾随，他才欣喜答应。本想回寝室拿准备好的礼物，却蓦然发现宿舍楼下那盏忽明忽暗的路灯下，站着熟悉到刻骨的身影。那张有些发青的脸色直接地表现出她久站未离的事实，没有一个电话的催促，只是焦躁不安地守侯，任脸被寒风吹得发干。这样的行为就是季颖也觉得感动，更何况那双总是明媚的大眼睛，在看到他们的第一时间落下了泪珠无数。她一直努力地想让自己微笑，却不知为什么，泪掉得仿佛停不了。 那一刻季颖知道一切都完了，阻止不了了。他们挣扎了快一年的平衡，终于彻底摧毁在那张即使没有委屈，却依然申述了太多太多的泪眼中。 几天的工夫，周围的一切就如她估计的一样漫天蜚语。不意外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她的错，她自私任性外加纠缠不清无理取闹，尽管事实是她从头到尾都没要求过元元什么。 季颖对此除了一笑了之外，便再无其他。不是不受伤的，人心肉做，莫名泼上脏水自然寒彻心扉。想清楚了就是没人能讨好全世界，误会也不会少掉块肉，可面对那些刻薄的言语，背后的指指点点，心还是会隐隐做痛，有些忍不住的酸涩携带着某种类似悲伤的洪流，慢慢渗入五脏六腑，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谁愿被骂作贱人，谁愿被按上不要脸的名号，一个人的名誉有多重要，不是看看就能明白的，何况季颖一向独来独往，心高气傲。明明行得正站得直，却要为自己并没有做错的事承担种种罪名，她的委屈却只得元元一人知道。 越疼痛，越挺直，越悲哀，越笑浓。她的倔强并不是恬不知耻的表现，可众口悠悠，他的辩驳除了让她更难堪外，没有任何价值。银子认真的解释则可笑地被人当作她善良宽容的作为。舆论从没公理可言。银子虽是“后到”，也是元元的“明媒正娶”，是所谓的“合法”，应当受到保护。而季颖即使没对他带任何特殊的情感，也是“不伦的第三者”，是破坏人家情侣感情的狐狸精。 漂亮的女人原本就容易遭到嫉妒，而她不仅漂亮还很优秀，所以一向没有任何漏洞可钻于是就成了天上的星星。可乌云一来，星星也会蒙面，原本就少有不服的自群起而攻之，原本仰慕的这会儿开始有了些不确定，之后便是必然的人云亦云。会毫无理由去崇拜的人，通常情况下就是最盲从而没有理智的，普通的旁观大众见她的崇拜者都挟刀带抢地倒戈了阵，自然有“依据”和“理由”相信，做错事的人就是她。 于是一个所有人都认为公正合理的判定就出现在世上——力学系的美女季颖因不满好友喜欢貌不出众的女孩而疏远自己，便设计破坏别人感情，是占有欲极近变态的女人。 于是当情侣们见到元元和季颖站在一起时，女生会一把掐着男友的手臂：“切，你可不准学他，就是有那么多男人犯贱，稍有点姿色就能惑得他们分不清是非黑白。” 于是当季颖像往常一样学习时，会有些吃饱饭撑着没事做的女生从她身边经过，状似无心却是有意地丢一句：“呦，人见人爱的大美女也要学习么，选读力学不就看好了男生多么，还怕考试会down？” 于是当银子再默默承担打扫任务时，那些常常把自己的活推给她的人全站到了正义的那边，拍着她的肩膀说支持，再不就是：“别搞得自己像受难小媳妇似得，对付男人有时候就是要强硬。” 于是有了多不胜数的于是，像苍蝇般无孔不入地渗入他们原本简单的生活，比一刀毙命更加吃力，原本疲累的三颗心逐渐到达了零界点。那时选择退出的是季颖，她拉着小俊的手告诉元元自己暂时有了依靠，她可以等，等一切都归于平静。 这对当时的他们来说，确实是最好的选择。如果他和银子分手，他们要遭到的谴责怕是一直无法淡去。因为挂着那些个才子佳人的诡异称号，搞得本该是小事中的小事，变得如同弥天大乱。莫怪常言会道：人怕出名猪怕壮。 面对这样的情况，冷处理无疑是最明智的，且季颖要打工，元元要转系，本就忙得不可开交。既然彼此信任，那么暂时分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初上大四那会儿，几乎所有人都存着些对未来的不安感，自是更容不得无聊的遐想。 他们都不是天真的人，却带着虔诚的愿望，希望大家对他们的兴趣会慢慢变淡，他们还可以是当初的他们。 然，谈何容易。碎了的东西就算补起也会有裂纹，经过这些事，即使不想也已存下了不可磨去的痕迹，季颖如此，银子如此，元元亦是如此。只不过怀抱着每个人都理当拥有的平凡希望，却因不能不对峙的立场而站得艰涩不已，隐藏的地雷迟早会轰破暂时的和平。关于这点，谁也不敢说，谁都不愿想，却都如此清晰的心知肚明着。 毕业后，他们如约进入同一家研究所深造，他读数学，她读力学，而成绩平平家世普通的银子则踏上了社会。距离是不安最大的制造者，对于不够自信的人更是如此。那个一向阳光的女孩开始有了些不经意的恐惧，因为发现有了大半年的空档之后，他们之间的感情反而更甚。不说季颖，元元更觉如此，仿佛发现自己无法抛弃的习惯终于回归，快乐自是不言而喻，再加上对她的愧疚，无形中难免造就了些更深的误会。 爱情就是占有，想要拥有，想要更多，想要对方的眼睛只看得到自己。因为善良，因为明白，所以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能、不可以，可银子还是很快地枯萎下去。那句“对不起，我们分手吧”比任何人预期得都来得更早，其实银子的心底是有一份近乎绝望的期盼的，希望他能够舍她而择自己，毕竟他们也曾有过比誓言更深的契约，如同白纸黑字般写着此生的爱只给对方。然她最终还是失望了，尽管元元的痛苦那样真切，却他终还是没有挽留。 既感情是真，她便没有憎恨，只有太多的不得以让他们陷入痛苦的泥沼，抽身不能，或许离开并不见得是种悲哀。可当她转过身时，背影却显得格外落寞，像风中的残影，凄凄厉厉，惹人心怜……只是这一次，再没有人过来将她拥入怀中，只有一双拳，捏得仿佛可以挤碎这个世界。 “为什么不留她？”季颖的感激很难形容，更不知该如何表示，她一直没有参与任何，只在最后轻声相问。她不希望他后悔痛苦，如果真的那么痛，她亦可以为他选择牺牲自己。 “因为不能再这样自私下去了，过去的那半年，她过得并不开心。”他是明白人，所以看得到她的愧疚和不安，憎恨着自己的自私，又恐惧他终究的离去。如果在一起都不能给她幸福，那他又有什么资格霸占她的未来？ 只要季颖在，他就无法把她放在除却父母外最重要的位置。喜她，所以不想欺骗，爱她，所以甘愿背誓。任由心血斑斑点点，然后逼自己残酷，目送她绝望离开。 不是不爱，而是太喜欢，但身上背负得放不下。这一生的爱只给你只为你，哪怕……不能得到你。 如果说银子这两个字耗尽了他所有的爱恋，那么契约这个词，便是元元一生的疼痛。 第六章 事事难休乱东京 十 良久的沉默，却没有屏息的尴尬，这样诡异的契合或许终其一生也找不到另一个人共有。 是有些想笑的，也并不是没有落寞的。季颖望着元元，他虽已别开了脸，但抬首的瞬间，她还是看到了他眼底深入骨髓的疼痛，掩不去，亦盖不住：“对不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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