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氏春秋(68)_林家成

六十八

　　"嗯。"

　　"你的眼泪鼻涕，都滴到我袍服上了。"

　　"……"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重新把鼻子捂了个结实的玉紫，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妾失仪，公子见谅，请允许妾先行离去。"

　　她挣扎着站起。公子出松开手，任玉紫跑出。她一走，公子出便重新闭上眼，淡淡地命令道："你们也退下吧。"

　　"诺。"

　　众女退下后，幽暗的大殿中，公子出抚上自己的下巴，微微一笑，拿起几上的竹简翻看起来。

　　玉紫冲出大殿后，急急地回到寝房，令奴婢送来炭炉和装满了热水的鼎后，把整张脸都放到了水面浸泡起来，温热的水一荡一荡地抚摸着她的鼻骨。浸了片刻，玉紫抬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次浸泡起来。

　　水烧了一会儿，有点烫了，玉紫便把它端下，冷却后再放上去。反复折腾了小半个时辰，她终于不再流泪了，鼻骨的疼痛也明显减缓。

　　终于可以抬头做人了。玉紫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她吐出的气息刚刚在空气中凝结成白雾，一阵脚步声传来。这脚步声整齐轻缓，分明是众剑客簇拥着公子出过来了。

　　殿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俊雅高华的公子出站在了殿门口。他挥了挥手，令剑客们退下，转过头来看向玉紫。

　　背着光的公子出，在黑暗中，双眼亮得灼人。他朝玉紫打量了一番，微微一笑，"目肿如鱼眼。"

　　他笑得那么宛如春风，却是送上了这样难听的六字评！

　　玉紫低下头来，扯了扯嘴角，道："妾失仪。"

　　玉白色的袍服晃到了玉紫的眼前。一只手伸过来，抬起了玉紫的下巴，令她仰头向他看来。

　　玉紫顺从地抬着头，在公子出静静的盯视中，她抿唇一笑，颇有点羞涩地说道："妾仪容有伤君目。"

　　公子出静静地看着她，目光移到了她的鼻骨上。他右手食指伸出，粗糙而冰冷的手轻轻抚上它，然后轻轻一按！

　　玉紫倒吸了一口气，疼得咧嘴。

　　公子出眉头一挑，诧异地问道："真痛？"

　　玉紫暗中翻了一个白眼，苦笑道："真痛。"

　　公子出点了点头，道："原来真痛啊？"他松开手，施施然朝殿中走去。

　　他一转身，玉紫便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就在她瞪大眼，努力地装出恶毒状时，公子出突然脚步一顿，回过头来。他这回头太突然！玉紫吓了一跳，连忙挤眉弄眼，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

　　公子出却只是略略转头，他看着玉紫身前黑暗的石壁，微笑着优雅地说道："玉姬？"

　　"然。"

　　"可曾侍过寝？"

　　天啊，他说侍寝！玉紫脚一软，朝后一退。这一退，正好绊到了一个几。玉紫向侧一歪，将要摔倒时，右手反射性地一撑。可是，她的手臂却在横掠而过时，呼的一下，重重地擦上了她的小鼻子。

　　"啊--"

　　惨叫声中，玉紫含着哭声回答，"妾，流血了。"

　　公子出俊雅的侧脸笑容更灿烂了。他温柔地问道："流血了？"

　　"然。"因捂着鼻子，这声音有点含糊。

　　公子出长叹一声，摇了摇头，"玉姬，以你姿色，要上我的榻，还差了一筹，何必惊恐至此，竟不惜自残躯体？哎！"

　　长叹声中，他长袖一甩，缓步踏入了殿中。

　　玉紫呆了。她瞪着他的背影，气急败坏地叫道："你！谁自残躯体了？我是真摔！"

　　没有人理她。

　　虽然公子出那句"以你姿色，要上我的榻，还差了一筹"让玉紫极没面子，可她终是安了点心。

　　公子出在侍婢们的服侍下宽衣解带准备入睡时，鼻血早就止住的玉紫还在假模假样地仰着头。直到榻前纱幔拖垂而下，她才磨磨蹭蹭地卷起被榻，在他的床榻右边安了一个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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