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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〇


  39、废后

  善善走了之后,我越发成了一个孤家寡人,尔玉宫的老人也只剩下如意和形单,九珍和菟丝都不在身边。于是我连番给九珍写信催促她早日回宫,甚至手信给端豫王恳求他劝说九珍。

  后宫依旧如往日那般的沉闷,善善的逝去使我对皇后生了恨意,我不管到底是谁对谁错,我只知道如果不是皇后如此追究,我是可以救下淡武耀的,那么善善也不会含恨早死。将邵禾推上后位,使我的两个孩子成为嫡皇子,这个念头在我脑中越来越深。而此时邵禾已位至淑妃,离皇后也只一步之遥了。

  如同先皇一样,权禹王并不爱自己的皇后,甚至,我有时能感觉到他对皇后刻意的冷淡和隐藏的一丝恨意。从感情上讲让权禹王废后并不是很难的事情,但是他做事一向不以感情行事,废后这样动根本的大事,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他是不会轻易考虑的。

  一个月以后便是皇后的生日,尚仪局把寿筵上的安排呈上与我过目,大体都是一如往昔如宴请内外命妇、乐班歌舞表演、邀请杂耍班子、寺庙布施及众人赏赐等。

  我看着长卷突然放下,斜靠在矮几上,拉了拉滑落过肩的外袍,对下面的皇后等一众妃嫔感叹道:“哀家近日为故人抄写经文,得到了不少感悟。世事无常,别看我们现在锦衣玉食,但这些吃的呀用的呀都只是浮华罢了。慧贤妃也许正是悟及这些,才不贪图虚位,早早落发出家了吧,着实让人敬佩。哀家若不是膝下还有稚龄的女儿,恐怕也早就随她去了。”

  我有此番言论,是由于这些年许多后宫妃嫔得不到皇上的御幸,又无所出,便索性学着贞蓄尼师落发出家了,也图个清静,慧贤妃正是前些日子出家的一个。说完这话我盯向皇后,意思不言而喻,若是够识相,就该学习慧贤妃早点出家吧?

  皇后脸色不大好看,却装作不明白道:“贤妃的行为固然高洁高尚,但是这般近似抛弃丈夫的行为臣妾在后宫并不提倡。况且,真正能做到功成身退的人能有几人呢?这样的典范真是少之又少啊。”

  皇后的意思是暗示正是我没做到功成身退,身为太后却还霸占着后宫的权力吗?我冷哼一声,将奏书慢慢卷上,说:“去年谷物的收成不好,今年皇上跟哀家提起时还说过后宫用度应当尽量从简。哀家今年的寿筵已经不打算操办了,皇上的寿筵恐怕也不会张扬,皇后你的……也就从简了吧。”实际上因为善善去世,今年的寿筵我本也不打算举行。

  从今天的这件事以后,我和皇后的矛盾终于无可避免。因为后宫的实权掌握在我手里,大大小小的吃穿用度都是从我手中批下去的,所以对凤仪宫多番暗中克扣。凤仪宫日子过得紧迫,德妃害怕牵连女儿也不敢多说什么,其余地位低下的妃嫔更是不敢言语,后来演变到凤仪宫的宫人也极受冷待奚落。

  我这样对待皇后,早晚有一天她会按捺不住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我正在等待这样的把柄。一日我抱着弘儿,邵禾牵着雾儿,我们正带着孩子们在御花园游玩。这时我瞥到一个人影一闪而过,我喝问道:“在那棵树后的是谁?!”

  不一会儿戈敏从树后战战兢兢地走出来,跪下请安道:“拜见太后娘娘。”

  我看着这个孩子,想到以前他是那样愿意与我亲近,而现在他看见我却只会躲了。大概他本来也是要来御花园,正巧看见我在,却又慌忙退了回去,正巧被我逮了正着。

  我不悦地责问道:“三皇子到了凤仪宫后,反倒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也不知皇后平日是怎么教导你的呢?”

  戈敏紧抿着嘴,好久才回答说:“方才孩臣并没有看见太后娘娘在。”

  也难怪现在他这副模样,他现在一定是心中恨我害得他母亲出家,又使他沦落到现今的田地。我懒得与他说话,也不想再追究什么,就在这时雾儿一步步走向他,好奇地想拿起他腰间的玉佩看看,戈敏捂住腰间不让他动,就这样僵持着,戈敏突然推开雾儿,怒道:“不许你抢我的东西!”

  雾儿被推倒在地,怔了一下,随即哇哇大哭起来。

  因为事情发生得突然,我与邵禾目瞪口呆。而后邵禾匆匆去扶雾儿,为他拍打身上的尘土,心疼得如同自己掉了块肉般,又转身责怪戈敏:“四皇子年纪小不懂事,就只是想看看你的玉佩,你怎么就出手了呢……”

  我伸手阻止邵禾再说下去,也没有再说什么责备戈敏的话,只叫邵禾带上雾儿,轻轻地说:“我们走吧。”

  晚上我对权禹王说:“邵禾今天聊天说她现在每天忙得焦头烂额的,小子爱淘气,两个小子更是不好伺候了。”

  权禹王边脱衣边随口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羡慕她呗。哪像我,现在每天闲得发慌。”

  权禹王笑着说:“忙还有好处了?”

  我嗔道:“你们男人家自然不懂。哪个母亲看自己的孩子不欢喜,哪怕再苦再累心里都是甜的。”

  权禹王无奈摇头,又说起:“不过那两个小子确实顽皮得很,雾儿还好些,弘儿年纪虽小折腾人可厉害。上次朕抱着他,他把朕的胡子扯得生疼,趁朕不注意,奏折上还流了他不少口水。”

  我听着弘儿的这些举动,不由得也跟着笑了。我们又聊了聊两个孩子的事,然后我突然跟权禹王说:“今天我带着孩子们和邵禾在御花园玩,正巧看见了戈敏,那孩子对我现在似乎非常不满。”

  有了雾儿和弘儿后,权禹王的心思都放在这两个儿子上,提起戈敏,他一时觉得有些陌生了,后来又反应说:“怎么会呢?”

  我露出担忧的神色,说:“照说不该这样。但是恐怕他的母亲,或者皇后什么的大人跟他说了什么,让他恨上我了。且不说这冤枉了我,再者跟孩子说这些事情是什么居心呢,对孩子更没有一点好处。戈敏今天还推了雾儿一把,真不知道皇后将戈敏接回去到底是怎么教的。”

  “皇后一向不擅长这些,长子忠也是被她教导得不好不坏的。不管皇后她怎么想,也奈何不了你,朕不是把后宫一切事宜都交给你处理了吗。”

  “那怎么行,戈敏毕竟是你的孩子,如此间隙他们兄弟,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罢了罢了,朕看你真是闲得发慌了,有两个儿子还不够,还要操心别人的事。敏儿的事你看着办吧。你关心别人,却把朕冷落这么久,没看见朕张着手臂等你这么久了吗?”

  我娇嗔着靠在他怀中,权禹王在我耳边低声说:“你最近在跟朕摆架子,你说说你多久没让朕碰你了?”

  “我是担心你的身体,你真是不知好人心……”

  “朕现在天天注意增补,你看身体壮得很,过几天还要再去打猎,再为你做个冬天的毛围脖……”说完灭了烛火,两人缠绵在一起。

  这件事正是发生在权禹王打猎回来。我们一向小别胜新婚,而权禹王每次打猎回来都是意气风发的。我们躲在权禹王的寝宫里,这是皇帝最正式的居所,里面布置得异常宽敞奢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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