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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奴婢一听,心急了,虽是不信,但是也知兹事体大,因此心里只想着要赶快回来找佟妃娘娘拿个主意。奴婢见识浅薄,不知道利害关系,心里一发慌又害怕,路上遇着了福凝妹妹便一并都对她说了。”闻着此言,众人的目光无一例外都又重新聚集到了章佳氏的身上,她此刻方才有些急了,脸上顿时变得惨白,可能是来得太突然,她一时忘记辩解,只会目瞪口呆地望着众人,过了片刻,似乎有些回过神来,才结结巴巴地憋出一句:“我……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啊!”

  佟妃依旧是慈眉善目,却不在这件事上太过纠缠,只是柔声问道:“刚才见妹妹你走得一身大汗,不知是去了哪里啊?”

  福凝也有些知觉,她自一病之后也改了不少,亦不是当初的那个懵懂少女,只是刚才来得太过突然才会有一时的失态,此刻她落落大方地站出来,款款地福了一福,方才禀道:“回佟妃娘娘的话,奴婢来江宁前就听皇上说起过江宁的雨花石漂亮,因此得了空闲,就命几个丫头出去捡了些精细的雨花石,正带着奴才们在庭院里细细刷刷,希望能给皇上一个惊喜。”

  佟妃扯出一个没有瑕疵的微笑,温言劝道:“好一副灵巧的心思,不过妹妹也须牢记玩物丧志的道理。”她顿了顿,“既然妹妹说没有和别人说过,那就没有和人说过,妹妹那么聪慧的人想来也不是一个多嘴饶舌之人。我们不妨在听听万琉哈氏怎么说吧。”

  宁德坐在下面几乎要为福凝捏了一把冷汗,她刚才几乎以为佟妃是要朝她发难了,谁知佟姐姐只是这样轻飘飘的几句言语就这样扯过了,一时更为狐疑。

  阿灵宝觑了一眼福凝,飞快地又把头低下,垂着手小声道:“嗯,说不定是一旁的宫女耳尖嘴杂听去了的也有。“她嚅嚅了半响,又瞧瞧偷看了一眼佟妃继续说道,“别过福凝妹妹,我就回了佟妃娘娘这里,不过听珍珠说娘娘还在照顾太皇太后一直不曾回来,刚好布贵人也来找佟妃娘娘,所以奴婢也告知了布贵人,想着她年纪大,经世也多必然能拿个主意,布姐姐得了讯以后,只叫我切莫声张,她便匆匆离开,后来就听到佟妃娘娘传我们去太皇太后那里,以后的事奴婢就和大家一样都不知道了。”

  见着阿灵宝提到她的名字,布贵人才是真的吓傻了,表现地连刚才福凝的一半都不如。皇上说要严惩的凶神恶煞之样尚在眼前回荡,怎么一转眼这屎盆子就扣到自己身上来了呢?

  这个布贵人兆佳氏,是皇五女端静公主的生母,一向是最老实本分之人,大概也知道自己争宠无望,只是能盼着皇上能施点雨露,在生下端静公主之后一直居住在长春宫,依托昭仁皇后和现在的温贵妃两位宫主的庇护,一直恪守本分,相安无事,所以旁人也以为她是钮祜禄氏一脉的人,不敢相轻。这一次温贵妃没有亲来,但是仍旧遣了她陪皇上南巡,一来她年纪渐长,红颜易枯,并不怕她惑主争宠,二来她又是端静公主的生母,辈分又高,皇上顾念旧情,但要她开口求佟妃,佟妃看在皇上的面子上,又因为她是个无害的必然获准,她也自以为此番出来不敢像端嫔那样望能与皇上重拾旧好,只是出来散散心也是妙的,孰知还是被人算计上了。

  布贵人慌忙跪倒在地上,只是瞠目结舌地辩解:“佟妃娘娘,臣妾……臣妾也没有向太皇太后多嘴啊,您……您是知道臣妾为人的!”她有些语无伦次,眼中流露出的绝望之意几乎令人心酸。

  众人都怔怔地望着佟妃,心中多少也有些明白她和温贵妃之争,只是来得那么忽然,只想着章佳氏说起来也算是德妃娘娘的人,而德妃又与她素来交好,两人不会因此而心生芥蒂亦或是德妃娘娘也对章佳氏最近频频获宠,心生不忿,因此和佟妃联手欲要除掉此人了吧?她们心中多少对布贵人心生同情的,更多的是希望此次告密的是章佳氏,不仅是因为布贵人无害,更多的还是忌惮温贵妃的秋后算账,毕竟办了布贵人,只怕就会挑起一场无形的后宫力量角逐,会不会波及自己那可就不一定了。

  暖意融融的秋日射入一丝斜阳照在擦得铮亮的大理石地砖上,透着一种青郁静谧的气息,一时之间整个大堂之中突然静得可怕。

  宁德抿了一抿有些干燥的嘴唇,都说秋季最易缺水,没想到在江南这等湿热的地方也会如此,她苦笑了一声,望着场中的这场闹剧只觉得越来越有看头了,佟妃姐姐那容易就这样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只怕是一边打压福凝和布贵人身后温贵妃的气焰,一边还要拉拢她们俩个呢,不过结局倒是要看这两个人的表现了。

  她端起茶盏又轻轻地喝了一口,只是端坐的不动,任凭下面的人窃议个不停。

  福凝早非当初那么青涩无知的少女,她这些日子虽然行事出挑,却也只是点到即可,并没有犯了规矩,因此宫中虽然有些薄有微词,但是到底在佟妃仁慈和睦的管理下并没有惹出什么大的风波,即使是稍有意见或嫉恨的也只能隐而不发,毕竟皇家本来就是粉饰太平的高手,哪里容得自家后院争闹不休,众人皆知皇上深以为悍妒为恶,又怎么敢率先跳出来做这个刺头呢?

  她站上了一步,盈盈拜倒在佟妃面前,言辞义切地赌着狠咒:“佟妃娘娘,众位姐姐,我,章佳氏福凝敢对天发誓,奴婢绝不是那个多嘴乱嚼舌头,包藏祸心之人,不然便让奴婢口脚生疮,流脓而死,即便死后也不得安葬!”她言辞恳切,望着佟妃泪光莹莹。她这毒誓发得狠了,一时众人也都被她恍住,只是宁德却多少听出了些端倪。

  她嘴角含起一丝笑意,福凝还真是长大了,多少了解了佟姐姐的心思,独独把佟姐姐叫在最前面,其余的众人只是一声姐姐就算略过了;又在“乱嚼舌头”这四字后面后面秃秃生出个“包藏祸心”,那才真叫把自己撇清了呢。宁德舒了一口气,随意地转动了几下腕上凝如春水碧透的镯子,看来是不需要自己开口了。

  相比于福凝的含蓄示好,布贵人却是惊慌地多了。不比章佳氏,她原先便算是佟妃的人,后来出了一点小误会,另投新主,可是这个新主也是算得上是佟妃的心腹,又是宫中温和无争,素有威望的德妃,这样千丝万缕地算起来,佟妃不过是对章佳氏小惩大诫,顺便又是替嫉恨福凝的人出一了口恶气,收买人心而已。而对自己则不同了,她是侍奉过孝昭皇后和温贵妃的人,当年孝昭皇后与佟妃之争,自己地位低下,又没什么主见,哪里轮得到她来说话,可是现在的温贵妃……她虽不知温贵妃在佟妃心中的地位,但是即便再无知,多少还是能想到佟妃不可能不对温贵妃无所顾忌的,更何况自己是此次南巡之中唯一能和钮祜禄氏扯上关系之人,佟妃不拿自己开刀还能拿谁开刀,一时之间她慌了手脚,张着嘴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不过此番她却是想岔了,佟妃也并没有真的想对她开刀,她只不过一来是如宁德所料要借这两个之手恩威并施,向所有人立个威信,二来也是试探,试探的就是温贵妃的反应,以及温贵妃有多大的能耐来化解此事,若是温贵妃为了保全自己丢开兆佳氏不管,她不怕兆佳氏不倒戈相向,若是温贵妃管了,她大可再做个顺水人情,毕竟此案还是多有疑点,再找出一个替死鬼了解便可,还能在皇上心目中留下一个顾全大局,谦和仁顺的名声。

  佟妃宛然叹息:“如今我也没有办法了,事实就摆在眼前,只是这状到底是谁告的,本宫也十分地头疼,还是想听一听众位妹妹的意见。”言罢,她有意无意地望了一眼惠妃,跟来的三妃之中也只有她并不像荣,德二妃那样与佟妃交心。

  惠妃慌乱地看了一眼佟妃,便立刻低下头,只是柔声禀道:“臣妾是没有意见,一切单凭娘娘做主。”

  见着连位高景厚的惠妃也无话可说,还有什么人敢多执一词,也纷纷学着惠妃样一起打起了马虎眼,表示为佟妃马首是瞻。形势大有一边倒之势,此时宁德和荣妃也不毕再开口说话了,她们两个悠闲地喝着茶,静静地等待着佟妃最后的决定。

  茜纱窗滤下了明澈如水的霞光,金兽熏炉的口中徐徐飘出了几缕淡色轻烟,佟妃淡然一笑,笑容恍如窗外优美翩跹而过的鸾鸟,颔首道:“既然如此,再审也审不出什么了,此事还是等皇上晚上回来,本宫回禀给之后,让皇上圣裁吧,只是要先委屈你们三个了,都到自己房中面壁思过吧,没有旨意就先不要出来走动了。”

  佟妃站起来,道一声:‘散了吧。”就此自己便先折进去了。她现在是皇贵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今天又闹了这一出,眼前生生跪着的就有三人,众人亦被她弄得没了脾气,见着她起身叫散,俱都起身跪安。

  见着佟妃的背影看不到了,荣妃邀了宁德也欲离开,宁德一转身之际便恰好迎上福凝期盼的双眸,她朝着福凝点了点头,示意安心,转身离开了佟妃的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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