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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五


  凌楠向凌悠扬的背影投去一眼,又道,“好好调养可以恢复吗?”

  “可以调养自然是好的,但能不能恢复尚且是未知之数。”太医道,“待老臣给她开几副药方给她调理。”

  凌楠点头,弯下身子去抱弦歌,刚刚打横抱起,他眸中精光一闪,故意松手,尖叫一声,

  “啊!”

  凌悠扬应声回头,动作极快地把弦歌抱在怀里,抱紧了才松一口气,他狠狠瞪凌楠一眼,“臭小子,看朕待会儿怎么收拾你!”

  凌楠嬉皮笑脸的,“那么,儿臣先行告退。”父皇啊父皇,儿臣这药虽然会让人陷入昏迷,可意识却是清醒的,你的所有举动被她从头到尾看在眼里,到时又会如何呢?

  黑暗的宫殿,灯火全熄,连半点声音也不留下。

  弦歌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白色大床上,黑发披散在脑后,容颜一如当初。凌悠扬站在她床前,面无表情地凝视,视线从她眉心滑下,落在眼眸,落在鼻翼,落在红唇,然后,继续从她的嘴唇回到鼻尖,一寸一厘地注视,神色淡如水,目光静如云。

  凌悠扬似乎笑了一笑,没有发出声音的低笑。他跨前一步,缓缓伸出手掐在弦歌的脖子上,垂下脑袋,几乎要额头相抵的距离。他稍稍加重手劲,杀死人的目光,压低声音,“呐,狠心的女人,如果我就这样杀了你,不知道会怎么样?”

  墨黑的瞳孔中幽光扑闪,呼吸迷离,他的声音像是地府索魂的夜叉,缭绕在宫殿之中。

  凌悠扬深深看她一眼,一眼,再一眼,然后调转目光,毫不犹豫地推开大门,走出这个令他窒息的地方。

  弦歌躺在床上,依旧一动不动,竭力动了动手指,仍是没什么效果。透明的泪珠,一滴一滴,从她的眼角滑落至洁白的被褥,沾染上蜿蜒的湿痕。

  人生若只如初见,只如初见。

  <以下书版>

  翌日,弦歌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凌楠坐在她房间里,她坐起身子,心中突然有些温暖。想了想,开口道:“谢谢。”

  “你昨天是想帮我的吧?”弦歌轻声道,“那个药……”

  凌楠的眼神一亮,瞬间闪到她床前,脑袋趴在被褥上,“哈哈,听这意思,昨天有意外的发展了?”

  弦歌点点头,又摇摇头,“没什么。”

  凌楠也不追问,笑眯眯地眨眼睛,忽然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你快点儿梳洗吧,本太子带你到处逛逛。”顿了顿,“虽然你对这皇宫很熟悉,不过,很多地方也许会有变化,所以,本太子带路会好一些。”

  弦歌欲言又止,片刻终又开口道:“凌楠,你对我,究竟是什么感觉?”

  凌楠闻声回头,站定在原地。

  “你恨不恨我?”弦歌小心翼翼。“我知道,我那时候的作为很令人唾弃。其实可以的话,我也想带你一起离开的,可那样逃出去的可能性就少了很多,而且,我以为, 比起和我去雀南国,留在这里做太子,对你而言会更好一些……”

  好一会儿,凌楠都没有说话。他盯着弦歌看了半响,倏然一笑,“你刚才的那番话,其他姑且不论,最后那一句倒是深得我心。”如她所说,那时候离开或许会有另一番境遇,可是,“本太子现在的日子过得很舒坦,至少对现在的我来说,做太子很好,我很满意。”

  弦歌几不可察地舒了一口气,试探地询问:“那么,你恨我吗?”

  “哈哈,本太子哪有时间恨人?”凌楠大笑,“你对本太子如果真觉得愧疚,大可以多为本太子做点儿事,这样的话,说不定我会喜欢你。”

  弦歌苦涩地勾唇。“你高兴就好。”无论如何,她为她当初的选择付出了代价,她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失去了这个孩子的亲情。

  一切梳洗穿戴完毕后,凌楠乐呵呵地拉着她往外走。从养心殿逛到御花园,从小花小草看到琼楼玉宇。凌楠这个孩子,如果存心要让一个人开心,对他而言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更何况这个人是符弦歌,讨好起来就越发容易。

  弦歌只要看到他对自己笑就会不由自主地高兴起来,只要听到他青嫩的嗓音就会忍不住想抱他,只要看到他健健康康地出现在自己眼前就觉得心满意足。很简单很简单,她要的不过是最平凡的事情,可在曾经,她连这些都不敢肖想,每次噩梦中看到的都是凌楠仇恨的眼神,她很怕凌楠厉声质问,她为什么抛弃为什么不要他……幸好幸好。

  凌楠拉她走到御书房门口,突然听到里面传出声音,明显感觉到他身边站的这个人瞬间僵硬。凌楠嘴角一勾,拉着她踢开御书房的门,喊道:“父皇。”

  御书房里还有三个臣子以及一个女官,看上去格外眼熟。凌悠扬坐在上座,他看到弦歌出现也没什么表情变化,只对凌楠说:“你怎么闲到这儿来了?”

  弦歌的视线在凌悠扬身上淡淡飘过,然后转移到其他人身上。因为看着眼熟,她不禁多看了那女官一眼,然后整个人都怔住了,竟然是方子晗!

  凌楠笑嘻嘻地指着方子晗道:“父皇,连方姨都在这儿,儿臣为什么不行?太不公平了!”

  凌悠扬重重地叹气。“你来凑热闹也就算了,还把外人也带进来。御书房是谈论国家大事的地方,你还真当是玩闹的场所,谁都可以进来玩?”这句话明着是对凌楠的斥责,暗着却是针对弦歌,弦歌又怎会听不出来?弦歌表情上没什么变化,可脸色却不知不觉地转为苍白。

  方子晗褔身道:“陛下,符弦歌乃是雀南国的摄政王,是我们极东国的贵客,您如此说法,未免太过怠慢。”

  凌悠扬默不作声,弦歌抢先开口:“方姑娘客气了,在下十一年未曾来此,今日踏足,多少有所感怀,坏了贵国的规矩是在下的不是,各位没有争吵的理由,符弦歌先行告辞。”说完,弦歌头也不回地走出大门。一离开那里,呼吸顿时急促起来,不知激动还是气愤,弦歌的脸色已是一片煞白,她咬紧嘴唇,沉重地迈着步子。

  等到凌悠扬忙完一切的时候,得到下人的通报,说是符弦歌突然从皇宫消失,不知道去了哪里。伺候她的下人们惊慌失措,跪下来直喊饶命。

  “陛下,饶命。”

  “陛下,饶了奴才吧。”

  凌悠扬脸色很难看,那女人,那个该死的女人,“你们都找过了?”

  “奴才们几乎把整座皇宫都给翻过来了,可连个影子都没见着。陛下,您大人有大量 ……”

  “闭嘴!”凌悠扬不悦地打断,转头问另一个下人,“有去问过宫门的侍卫吗?”

  “奴、奴才问过了。”那宦官一脸恐慌。“刚、刚才,北门的侍卫说,有个女人点了他们的穴道,已经离开皇宫半个时辰了。根据描述,应该就是符弦歌。”

  “哈哈!”凌楠笑得没心没肺,斜睨他:“父皇,这麻烦绝对是你惹出来的,都怪你刚才说话不留情,伤到她了。”

  凌悠扬铁青着一张脸,向下人们怒吼:“都滚开,别站在这里碍眼!”

  一时间,惊慌的下人们都作鸟兽散。凌悠扬捏紧拳头,沉默地站着。凌楠继续在边上挑衅,“外人,外人,不管怎么说,也是那女人把我生出来的,父皇,掐蛇掐七寸,你很清楚怎么伤害那女人嘛,厉害厉害。”

  “太子殿下,话不是这么说的。”方子晗冷静分析,“陛下刚才说的那些话或许伤害到她了,可是,句句都是事实,除了不大礼貌,其他情况的确如此。”

  凌楠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方姨,听到父皇这么说,其实最开心的人是你吧?”

  方子晗面不改色,然后摇头,“不是。”

  “哼哼,方姨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好了。”凌楠嬉皮笑脸。“不过,你至今也没入父皇的后宫,符弦歌再怎么说在这点上至少是占优势的。”

  方子晗的脸色终于变了。

  凌悠扬根本没兴致理会他们,不耐烦道:“你们都给朕安静点儿!”

  凌楠见好就收,笑着问道:“父皇,符弦歌去了哪里你有头绪吗?”

  凌悠扬若有所思,“凌楠,你实话实说,那时候你是故意把符弦歌带到御书房来的吧?你猜准了朕会对她说些不好听的话?你想让朕逼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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