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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


  我放下帘子,走到离他几步远的地方,静静的不说话,即使说话我也不知道他为何发怒。魏扶风突然重重的拍响案几,“你给我过来!”

  甚少看到他情绪外露的时候,我愣了一下,依言走上前去。他像是不耐烦了,一把将我拉过去抱在怀里,低头吻上我的唇,喷洒的热气显示着这人的怒气。察觉衣衫里的动静,我赶紧抓住了他不安分的大手,炙热的温度染烫了肌肤,颈边肆虐的冰冷嘴唇,惹出羞人的汩汩情动。我想此时我的眼神该是迷蒙的,却还是坚决的摇了摇头。

  他是气恼的,身体微微颤抖,胸膛起伏不定,嗓音低哑的问道,“怎么了,你这算是拒绝我,你准备好这一辈子都不让我碰你了?”

  若是以往我回答他的话肯定会是更气恼他的,今时今日我却深深的懂得,偶尔叛逆的对待一个男人会得到他的注意,而惟有温柔倔强并重,叛逆的倔强和难得的温柔,才能夺得他的心,一如他耍的手段一样,我不过是依样画葫芦而已。

  贴近他的耳边,我略带羞涩的说出原因,魏扶风怔怔,不自在的咳了声,轻声问了几句,温柔的双手将我的衣襟揽好,压低的嗓音带着丝情动的味道,“今天先放过你,改日我再来讨够本。”

  他离开后,还不到正午,太医院的人奉皇帝的旨意送了汤药来,据说调理葵水滋阴养身,我笑着端进内室,却倒进花盆里,将剩下的药渣用棉布包裹起来,让婉言把空碗捧出去。

  快用晚膳的时候,婉言才从外边回来,汤药并没有不妥之处,但是也有种奇怪的味道,可能跟盛药的碗有关,偷偷返京的傅清阳让婉言带回这个消息,看来太医院也有人心怀鬼胎。此后别有用心的汤药,总是按时送到。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十二月,送药的太监都跟我熟悉了,得知他家乡尚有娘亲,我拿出自己的月例,他推拒一番还是收下了。

  昨天他又送药来,我跟他说笑几句,都是些平常的话,问问家乡的气氛却是融洽的,说话间他的眼神闪烁,看我端着药正要喝下去的时候,他忍不住咳了声,这样便算是提醒我了。我放下碗,他立刻拿过去倒掉,意思不言而喻,这个人到底还是按捺不住了,十六岁的小太监,心地还算不坏。

  “主子小心皇后娘娘。”他低声的说了句话,提上篮子匆匆离开了,今天他却没有出现,我心头隐隐觉得不安,果然不多时皇后身边的陈姑姑,她亲自领了一群宫女太监上长生殿来了。

  婉言替我招呼道,“陈姑姑上长生殿来,身边的排场好大,不知今日有何贵干,奴婢没有在宫门迎接,还望姑姑见谅!”

  陈姑姑居然向我屈膝行礼,“奴婢参见纯昭容娘娘,娘娘吉祥。奴婢是奉皇后之命,请纯昭容娘娘代她搜查容贵人的长春宫,要奴婢从旁协助娘娘您。”

  我掸掸衣裙,莞尔道:“姑姑谦虚了,该是我从旁协助你才对,我在宫里区区一年多的时间,姑姑在宫里却呆了一生,论资格远在我之上,姑姑的手腕,我也见识过,所以怎敢在姑姑你面前托大。”

  陈姑姑的老脸一时挂不住,讪讪一笑,口里的话还是没有放下架子,“往日的不敬,奴婢望娘娘不要记挂在心,奴婢也是听人吩咐尽人事而已,娘娘心胸宽容,奴婢的小小不敬,娘娘定不会记在心上才对,何需奴婢的来请求。”

  这个老狐狸,心底尽管有对她的不屑,我还是微微一笑,垂下眼帘答道,“那就有请姑姑前面带路,既是皇后娘娘的吩咐,我也不能拒绝。再则我懂得姑姑你的意思,请姑姑放心,我不是没有容量的人,姑姑的无奈,我是能够体会的。”

  陈姑姑听了我说的话,神色没有感激的意味,而是淡淡的讽刺和蔑视。也许在她面前的我,显得过于安分,不免就有些窝囊,皇帝对我也是时好时坏,我又位分低微,她当然可以在我面前傲慢。这点,她跟容妃身边的獾姑姑倒是没有分别。

  容妃的长春宫还如原来一般华美富丽,原来服侍的宫女太监都不在了。偌大的正堂空旷着,门窗都敞开着,陈姑姑领着人立刻上容妃的内室搜查.我难得跟进去,带着婉言上容妃宫里的偏殿查看,却在那么碰见了獾姑姑,蓬头垢面的她看来挨过一番拷打。她靠在墙角,抬头定定的看着我,半晌才认出我是谁。

  “奴婢参见纯婉仪娘娘,娘娘吉祥,奴婢给你请安,求皇贵妃娘娘饶我一死。奴婢不想在被锁在这,奴婢虽然见了皇后娘娘,可奴婢什么也没做,求娘娘明察。”獾姑姑跪下磕头,狼狈的模样如同丧家之犬。

  这是什么意思?容妃?我细细想了想,稳住疑虑,微笑着说道,“姑姑,皇贵妃娘娘临盆在即,按说应该让你去服侍的,但是你泄露了娘娘的事情,娘娘不想在皇子出世后,还有一个对她有威胁的人存在——”

  獾姑姑脸色惨白着,在墙角缩成一团,“求求你们饶了我,娘娘我服侍你多年,难道你就不能看在我辛勤服侍的份上放过我吗?”她的声音嘶哑尖锐,显然是恐惧至极,说的话条理尚算得当,却不知道我已经晋了昭容,而且我发觉她的眼神涣散,难道她有些神智不清?

  我上前几步,拔出鬓发里的一支钗,比上她的心口,低声说道,“姑姑,我也是没法子,娘娘的话,我不能不照做。”

  手里的钗尖锐的一头往下使着力道,獾姑姑意识到这是什么,哆哆嗦嗦的握住我的手,“纯婉仪娘娘,您跟皇贵妃娘娘多有矛盾,与其做她的人,不如自行壮大,奴婢愿意将一样东西交给您,求娘娘您饶我贱命一条。”

  她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悄悄递给我,一面档住婉言的视线,方方正正的珍贵的汉白玉,底座雕刻着皇帝两字,侧面刀刻着魏扶风登基的年月和国号,我伸手接过来,捧着皇权象征的玉玺,身体止不住微微的颤抖,“玉玺怎么会在你这,这是皇上的玉玺啊,是定夺天下安生的象征,竟然在一个奴才手中。”

  獾姑姑冷哼出声,“容妃得皇上宠爱,就是因为她得到了皇上的玉玺,从古至今谁手握传国玉玺,谁就是天子。皇上一时糊涂交给容妃,琅家因此发迹,皇上怎会不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容妃命不久矣,娘娘您何必为她办事,你拿着这个玉玺交给皇上,此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还请娘娘念我一片忠心饶我不死。”

  “姑姑六十有二了,念你年岁已老,我的确不该为难你。可惜,世事难如我所愿,姑姑黄泉路上请走好,不要怨我手下无情。”

  捧着金灿灿的玉玺,我竟然不想放手,我也知道不放手意味着什么。若是以往,我自然是捧着它兴冲冲的去见皇帝,可是如今我要为自己打算。容妃有孕,不管皇帝如何心狠,容妃的孩子他不会不理,时日久了,他难免不会念及旧情心软下来,所以玉玺不能交上去,要让他非杀容妃不可,要让他一看到容妃的孩子心头就鲠着鱼刺那样难受。

  就算我交给他,但他也知道我清楚了他宠爱容妃的原因,久了难免不会猜疑我会不会将此事泄露。这样攸关苍生的大事,若是泄露出去,一是别人会认为他懦弱无能,二来会将他杀容妃的原因暴露出去,这样只会寒了一干人的心。

  所以,我若是交上去,非但不会让他感激,只会让他矛盾猜疑,不如就让我保护起来。而獾姑姑就非死不可,这叫斩草除根,我只能无奈的下手。怀里有一瓶毒药,被我强行灌进她的口中,婉言死死摁住她的身子,不让她躲开。

  我和婉言两个人合力将她毒杀,等到她的身体僵冷之后才仓皇离开。终于到了这日,为了自己的利益,我也学会踩着他人的尸体往上爬了。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杀人后我竟然不再会手足无措,心惊胆战不安度日了。

  陈姑姑的搜查一无所获,恭敬的将我送回长生殿后,她才回关雎宫复命。婉言倒是有些心神不定,我让她退下歇息,她却问道,“主子为什么要杀她,她没有做什么事妨碍了主子,为什么就是要杀她呢。主子也知道她六十有二,就算不杀她,她又还能活多久呢?奴婢真的是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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