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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八


  “翘楚,你我以前嫌隙,但自你意欲离府始,我便有心交之。有些话亦不怕对妹妹说。”

  郎霖铃看了眼远处仆众,放下一子,轻道:“我回郎府数日,听闻了些事。近日我表哥府中来了客人,妹妹可知客人来头?茛”

  翘楚听她如此说,心知这客人必定不简单,忽而想起多日在玄湘酒楼所见的紫衣男子……心跳一紧。

  郎霖铃看她凝神,续道:“此人乃是我爹过命之交燕翔国国主幼弟燕王爷之子,燕紫熙。”

  “燕国与东陵有城池交界,多年来城邦默认为东陵所有,然数年前,燕国国主看城邦日益繁华,说城邦应为燕所有,两国遂起战祸,后以燕战败签下和约告终。实际上,对于这场战争燕王爷并不赞同。”

  “燕紫熙此来东陵,一为寻找离国后失踪多时的妻子,二是受其父之托和我爷爷之邀,到东陵来相助我表哥贤王。燕紫熙能力卓绝,有其父燕王爷之风,燕国战败以后,父子二人协力出谋划策,数年里将燕翔国力迅速恢复,深受国民拥戴。”

  “燕国内政如今亦是复杂,燕国国主年事已高,随着燕王父子壮大,手握半国兵马,朝中大臣亦分为两派,一拥燕皇帝太子,一却拥这燕王爷为下任皇帝。”

  郎霖铃最后一字缓缓收结,翘楚一惊,手中子几乎跌滑下来。

  这一下,她终于完全肯定,当日所见的紫袍男子就是燕紫熙,原来竟是这般大来头。

  她立即想起后来问景平的话。

  不对。

  景平后来必定骗了她,当时,上官惊鸿说的,必定不是那句什么“你是九弟的人”。

  燕紫熙是郎家的另一道城墙和势力!这样的枝蔓牵系注定了他不可能是年轻的夏王的人。

  景平有所隐瞒,只有一个可能,便是上官惊鸿早在酒楼便已觉察到她看出端倪,遂命景平那般说转移她的视线。

  他不想她担心。

  上官惊鸿的处境并没有目前看到的好,内忧外患。

  他拒绝了彩宁,虽现今并未听到彩宁与太子交好的消息传出,但单是贤王,便有郎家军并燕翔半国兵力相助夺位。

  他总是事事瞒她,朝政,感情……

  郎霖铃察言观色,看翘楚深黯失神,遂缓缓道:“方镜的事,我明白了很多。我愿意全心爱他助他,你也是一样的,对不对?皇上的身子越发前康,拼个你死我活的时间确实快到了,你看,如今我表哥已被允再次上朝,这在皇上看来并没有什么,不过是卖我爷爷一个人情,但贤王既回朝廷,对郎家来说,意义不小。”

  “贤王既被皇帝允许参与朝政,便不再是废王,皇上一旦大行,郎家拥护身为长子嫡孙的贤王继位也不至于被百姓诸多诟说,更为名正言顺。”翘楚当即接口,一番话说的毫不迟疑。

  郎霖铃赞道:“好,妹妹果然是个明白人。除非我爷爷心中对他的印象扭转,否则,即便到时继位的是他,太子、夏王、宁王、更有我表哥,四周强敌环伺,这皇位能坐的稳么?”

  翘楚笑了笑,没说承与不承,只是轻轻道:“姐姐小心。”

  郎霖铃一怔,看向棋盘,翘楚方才还处劣势,这突如而来的一子,却成反扑之势——她们各有所长,她擅攻,步步狠,即刻制人于死地,翘楚则擅守,守中谋攻,难说谁更好更强。二人智谋应在伯仲之间。

  她猛一蹙眉,正要设法破之,一阵薄香逸过,一只修长的手突然握住她的手,她很快反应过来是谁来了,脸上一热,想起方才二人的话,也不知被这人听到没有,心里复一紧,时至今日,她对他越发深陷,否则也不会说这些,做这些——这时,那只手已拿过她的子,下到盘中一个位置上。

  翘楚一惊,赶忙下了一子,对方极快,又下了子……

  彼此来往数次之后,对面声音道:“你输了。”

  翘楚自嘲一笑,这猝不及防的竟被带动着以对方的速度来下,来不及思考,一下便输了。

  她有些气闷,缓缓抬头,上官惊鸿淡淡睨着她,一众奴仆方才似被止住了,这时方慌忙上前见礼。

  379

  “铃儿还下吗?”

  上官惊鸿不若往常点头示意,只温声问郎霖铃,正在见礼的各人心里都有些凉怕——

  郎霖铃笑道:“时候也不早了,午膳应已备好,臣妾陪爷过去用膳吧,翘妹妹也一起来吧。”

  郎霖铃眼梢略略看过来,翘楚知她让自己考虑方才的提议,一直在想该怎么回答,这时有了想法,遂对上官惊鸿道:“爷稍等一下,翘楚和姐姐说几句话,就让姐姐陪爷过去用膳。踞”

  上官惊鸿淡淡“嗯”了声,二人走开几步,翘楚压低声音道:“郎姐姐,翘楚不能说什么,一切但凭爷决定,但我祝福姐姐。”

  郎霖铃微微一震,眸光渐冷了下来,“妹妹该明白双赢之理。”

  “翘楚本便是个输家。其实姐姐若全心待之,他亦必知道。祝福姐姐是我的心里话。”翘楚郑重回道。

  以前,她不会干扰上官惊鸿的想法做法。

  如今,即便他们感情不再,她也尊重上官惊鸿的想法做法。

  男人需要骄傲,人可以被杀死,尊严不能被击败黔。

  何况,若是能为利益多变的男子,又怎值得一个人交付,若真是那样,郎霖铃,你愿意吗。

  郎霖铃盯着她审度了许久,道:“我确实不懂你这个人。”

  她也没再说什么,很是干脆直截。折回去,柔软一笑,道:“爷,我们走吧。”

  “本王倒有好些时候没有下棋了,郎妃既不再下,翘楚,那你与本王走一盘吧。”上官惊鸿瞥了眼石桌上的梧桐叶。

  翘楚正想婉拒,又听得上官惊鸿道:“今儿倒是人人闲置起来了?”

  他说着眼尾一掠众仆,众人大惊,一瞬全部跪下,颤声告罪。

  “爷,他们也是忙完手上的活才过来看的棋,是臣妾不是,没有驱散。”

  众人看郎霖铃说情,都感激地看向她。

  翘楚却叫了声糟,本来在这里围观的都是暂得些空闲的仆役,上官惊鸿问罪反显无理,以其绝不可能被人钻一丝缝隙的脾性,方才众人只消答声“是”散去便行,被上官惊鸿一吓,有理变无理,争先恐后认错,反真成了犯错的了。

  上官惊鸿却回道:“铃儿,你先去用膳吧。”

  “郎妃既求情,看在郎妃面上,这样罢,翘妃若赢本王,你们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去。”

  翘楚囧,看郎妃面上,下棋的却是她,什么道理。这样一众人捏在手上,她允不是,不允也不是。

  上官惊鸿又交待方明等人,说将两名花匠也带过来,翘妃若赢,便一并赦了。

  郎霖铃抿抿唇,告退了。

  翘楚只好重新坐下。

  一旁的四大美人居然给她拇指,让她加油,翘楚哭笑不得。

  不知是她下意识实在不想与上官惊鸿呆在一处以致水准失常,还是上官惊鸿确实厉害得恐怖,她输得快狠准,每每下不到盏茶时间便输。

  她有些自娱的想,若是很没品的赌脱衣服,她现在输得只怕只剩条裤衩。

  众人哀号,几乎都不再抱任何希望跪在地上看着她。景清是个没品的小孩,哈哈大笑,直赞爷厉害,老铁等人有些目无表情的看着他,跪的虽不是他们,但没有谁愿意在午间阳光下暴晒,除了他这缺根筋的。

  翘楚对自己也不抱任何希望了,直怀疑以前跟秦歌下棋,她偶有得手是不是秦歌相让,还是说转生后的秦歌棋艺倒退了。

  所有人都暗暗叫苦。

  翘楚最甚,便是平日,上官惊鸿在人前也不见得会故意让她而亏损了面子去,何况如今两人——

  终于在连缺钙的景清也意识到不妙连连呼热的时候,翘楚被逼出了急智,道:“爷,”

  “嗯,”上官惊鸿头也不抬,悠然自得的盯着棋盘。

  “翘楚想向爷讨教一事。”

  “哦?”

  “爷允了?”

  上官惊鸿微一迟疑,缓缓抬起头,见翘楚白嫩的脸蛋被阳光晒蒸得彤彤的红,汗水薄沾,唇色亦越发潋滟,下腹一紧,不觉又“嗯”了声。

  “翘楚想向爷讨教战胜爷的方法。”

  翘楚缓缓说道。

  上官惊鸿明显一怔,挑眉间,伸手握住她的手,翘楚微微一颤,终是没有缩开,他带着她的手下了一子,自己另一手下了一子……末了,他一扫棋盘,淡淡道:“你赢了。”

  众人如获大赦,瞬间退得干干净净,连四大美人都给景平等人驾走了。

  翘楚心里忽而起了丝慌乱,起身道:“我也回去了。”

  手却仍被上官惊鸿紧紧握住,潮热的湿气从他的手一下窜到她的手掌。

  他冷笑一声,横过石桌将她整个抱起,扯进怀里。

  随之也不打话,如铁般的手臂勒紧她,俯身便吻上她的唇。

  动作粗暴如掠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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