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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五


  他说着拿起油灯,紧紧握了,心里只想笑,水性杨花……在说那几个字的时候,他居然还在迟疑。

  他虽丧失记忆,却不喜求人,这两日来,他却低声下气的去和她相处,不过是想和她在一起。

  到现在,他才算终于明白她要的是什么……一个犹如长工似的男人。

  而她,却早已将身子给了别的男人。

  他不知道,她和她口中的男人之间是怎么回事,但那个人必定不甚爱她,否则,她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然而,她终究只把他当做是一根浮木,吻他,便权当做一点施舍。

  谁不爱倾城?

  他却愚蠢到在那美丽的女子对自己示好、自己也心猿意马的时候,只是抚着她娇美的脸庞,让自己冷静下来。

  本来,男人三妻四妾份属正常,何妨轻佻。

  可是,当他正准备告辞离去,若雪告诉他,她已被接进来、灵后已分别给他们安排了房间的时候,他便即刻返回宫殿。

  先回五楼自己的房间沐过浴,仔细刮了下颌青茬,换上房间里准备好的干净的衣袍,才敢过来找她,只怕她嫌他一身血腥之气和药味。

  身上那件混有粘稠血迹的藏青长袍,一直来不及换下,这两天,他的心思何尝在过自己身上?

  他背伤未愈,背脊沾了水,顿时痛的什么似的。

  旧衣上有几只小瓷瓶,他很快便拣出其中一瓶,他虽没了记忆,但医术未失,他知道那是止痛的好药,却有催情成份。

  本不想服药,但怕抱着她睡的时候,会因疼痛难眠将她吵醒。

  若不和她睡,他又不愿,毕竟机会难求,这一次过后,下次要再和她同床共枕便难了,哪怕,只是简单的同床共枕。

  遂将一颗药碾碎,服下五分之一的粉末。

  那轻微的分量,在碰抱住她的时候,却全部变了样……

  他一再抑制自己,终于还是忍不住去碰她,想吻吻她解解肚腹里燃烧的火焰。

  哪知道,最初心疼她的药,最后却成为知道她心里话的毒。

  若非适时下床,刚才听罢她的话,他脑里唯一的念头便是将手圈上她的脖颈,然后,收紧……

  那一刻,仿佛有股千针万刺般的疼痛将他紧紧缠住,让他快要透不过气来,他只想杀了她!

  可惜,他终究下不了手,哪怕她不过只是一个被男人玩过的女人。

  早有人碰了她,和她做过那种事。她眼里的对他的鄙夷和恨意,他知道她并非捏造,不是说笑。

  他咬牙想着,那种被火光暂时压下、如蛇信般冰冷的痛苦却再次涌上胃腹,浇得他几乎无法站稳,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猛地就撕扯下一块皮肉,痛得他想将她掐死,让她和他同疼……然而,他脚下如生根了一般,纹丝不能动,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她的床边!

  擎起烛火,是用来暖一暖自己身上的寒冷,还是说,他只想看清她脸上一点点的后悔神色,只怕错过了她眼中对他有什么不舍。

  哦,如此的犯贱。

  蓦地触及到这个似是而非的荒唐念头,一股尖锐浓稠的悲怒顿时如一块重湿的厚布将他的头脸紧紧盖住,让他吞吐不过半丝气来。

  ……

  翘楚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在想什么,她看着他,看着他的瞳孔收缩的紧,心里颤抖得越厉害,嘴上却越安静的吐出她隐晦得不见天日的嫉妒,“若雪比我这种水性杨花的人要好多了,是不是?”

  “是,破鞋……”

  上官惊鸿仰头微微一笑,最后的光亮随着他深暗残佞的瞳仁猛地一缩,“噗”“噗”数声,翘楚只觉眼前一花,上官惊鸿头也不回、快步转身之际,无数碎砾从空中溅射过来,她脸颊一痛,有什么在她的肌肤上狠狠化过。

  门“啪”的一声被摔上,满室黑暗。

  她闭上眼睛,哭笑着掩上左颊,却不为那盏被他捏碎的琉璃灯——

  “见过上官公子。”

  若雪正在二楼楼道徘徊,咬牙拿捏主意的时候,却听到有声音从后面房间门外传来。

  她又惊又喜,转身果见上官惊鸿一身白袍快步走来,房外的奴仆正朝他躬腰问礼。

  本来昨夜吕宋突然离去,上官惊鸿和翘楚二人孤男寡女宿在一处,自今日到医庐诊病得知,回来之后,她便如坐针毡。

  哪知,后来,父亲和母亲却问她是不是喜欢上官惊鸿……

  她认了。

  说不清为什么,但她确实爱上了他,甚至想嫁给他。

  爹娘也有此意,也就有了后来的“急病”。

  刚才,却听奴仆过来禀报,说上官惊鸿今晚竟要宿在翘楚房里,听罢汇报,她立刻从五楼急奔下来,一时寻思怎样阻止二人,一时又坐立不安地猜测二人是否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这时看上官惊鸿出来,她顿时放下心中大石,心想,他只是过去看看翘楚罢了。

  她一笑,道:“公子可是要回房?你我房间都在五楼,一起回去吧,也许公子愿意在睡前到若雪那边喝一杯若雪泡的花茶,那茶不会影响睡眠,倒有宁神的作用。”

  她话口未完,却见上官惊鸿眼中掠过一丝邪佞,嘴角轻扬,“较之一杯花茶,我此时更需要一个女人。”

  若雪一惊,随即“唰”的一下红了脸,低嗔道:“公子胡说什么……”

  “行还是不行?”

  耳边,男人的声音哑哑沉沉,若雪含羞看向上官惊鸿,只觉此时的他突又有了哪里不同,他的眼眸越发深沉了几分,嘴角淡淡弯过一绺暗佞邪气,他本就容颜俊美之致,这让人怦然心跳的话语更平添了股致命的诱惑,她竟鬼使神差地说了个“好”字。

  这是在宫里的第几天,翘楚忘记了。

  她病了,大多时间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侍女会定时送三餐过来,在她房间隔壁,便有洗浴如厕的地方,所以,她不必到哪里去,可以……安心地病。

  她没有让侍女将她的情况告诉上官公子。

  她知道,即使她说了,他也不会过来。

  侍女更是安静,只管送吃食进来,对她的病冷眼旁看,不闻不问。

  而上官惊鸿果也再没有来找过她。

  可她知道,她不能再病下去了!

  她挣扎着下床梳洗。

  晚膳的时候,侍女送饭进来,出去的时候没有将门关严,她躺在床上,听到房外几名侍女有意压低了交谈的声音。

  “今晚月圆,听说魅族那边会有人过来商讨公主的婚事。”

  “唷,你以为上官公子会肯么?上官公子和咱们公主现下……那天,公主的贴身侍女还看到上官公子……宿在公主那里。”

  一阵惊叹低讶过后,又有人低声说,“这房里的翘小姐……”

  另一名侍女轻嗤道:“谁管她!不过是一位落魄的千金小姐而已!指不定魅族的事一了,今晚反成咱们公主和上官公子的订婚宴呢。”

  ……

  铜镜里映着女子苍白的眉眼,她的脸……翘楚一揩眼角湿润,将思绪断了,将刚唤侍女取来的纱巾蒙上系好,快步向门口走去。

  235 来将你供养(3)

  “兽王,咱们快走罢,全仗你我们才拿到你先祖的神兽岩屑,狐王还在那边等着呢。”

  那大兽突然趴下在地上不动,凝着前方,两名男子奇怪,一边说着,一边正要上前察看,却听得后面有声音在后面焦急而来,“东西取到没有,咱们这边快支撑不住了,翘振宁那老匹夫要和咱们狐王谈条件,他要狐王向他下跪,这畜牲!”

  躲在树后,翘楚怦然心跳,看向前方赶来报讯的年轻女子。魅族女子果长得十分美丽妩媚,只是她头鬓散乱,身上粉衣血迹斑斑,看模样那边情况已极严峻。

  两名男子也顾不得其他,一人唤了句“兽王,请快来”便消失了踪影,翘楚已是一额汗湿,若非是黑夜,虫鸣环绕盖住了自己的声息,树大,这两人又急乱,必定已发现了她。

  只是,这两人虽走了,但这只大兽……翘楚身心轻颤着,心想必须想办法,若被它当成食物,短命归短命,她想过最坏的死法,可从没想过要当最后的晚餐。

  她正想着,却见兽王歪头朝树身看去,她蓦惊,它果然看到她了!

  兽王却似乎有些焦急,前爪在地上刨了几刨,突然站起来,凶狠的眸光竟变得晶莹温驯,它蓦地将左前肢跪下,朝她微微倾侧了身子——

  让翘楚又惊又喜,它这姿势……

  村口。

  翘振宁眼里仍盛着最初那抹惊喜、抑压不住的浓郁自得的笑。他知道上官惊鸿身有不凡,怀疑他前世必是天界上神,只是记忆里,却没有印象那位上神下了界,心度必是昏迷时的事。

  如今看来,上官惊鸿的神力尚未发挥出来,却有将才。

  他记忆不复,对当日杀兽一事已无印象,他却亲身出村查了兽尸,判断出当天是用了身带的麻沸散,浇涂到柳叶飞刀上,将刀发出那千钧一发之际,身体似乎也有了丝不同往日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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