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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七


  普善大师等人一愣。

  夜天逸看了容景一眼,忽然也施展轻功追随云浅月而去,但他早先被老道踹了两脚,伤了内腹,此时功力滞后了云浅月一截。但即便如此,还是转眼间就消失在众人视线中,离开了达摩堂下了山。

  弦歌刚要去追,见容景站在那里不动,他连忙走到他身边,低声喊,“世子!”

  容景看了弦歌一眼,对老道和普善大师温声道:“多谢师傅和普善大师!”

  “不用谢我!以后再不准喊我师傅就行了!”老道对容景摆摆手,看向普善大师,“秃和尚,我老道这就走了,你跟不跟我走?”

  “跟你走?去哪里?”普善大师一愣。

  “你个秃和尚在这个小破寺里窝了几十年,难道还没窝够?自然是天地之大,可玩的地方多了,你跟着我云游四海去。去不去?”老道打量了一眼灵台寺,看向前面的废墟,“反正你的窝也毁了。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可是你不怕人家再说我们了?”普善大师犹豫。

  “怕个屁!都快作古的俩老东西了,谁还风言风语?想当初就不该怕,白白浪费了几十年。我一来气后来酒都不酿了,酿出来的酒你不喝我一个人喝着也没味。”老道骂了普善大师一句。

  “我要跟着你走,你还酿酒?”普善大师眼睛一亮。

  “酿,为何不酿?我也想喝着呢!”老道想当然地道。

  “好!我就跟着你走!几十年没喝你酿的酒,我也想得紧。哈哈,从今以后再没有人可以管制我烤鱼喝酒大口吃肉了!岂不快哉!”普善大师哈哈大笑。

  “那还不快跟上!”老道大踏步就要离去。

  “好!”普善大师爽快地点头,大踏步跟上老道。

  “师叔祖,您怎么能说离开就离开?你不能走啊!”慈云大师见二人说了两句话就要走,大惊失色,连忙拦住普善大师。他怎么也想不到身为仇敌的两个人原来不是仇敌,虽然化干戈为玉帛,免于了灵台寺一场灾难,但将普字辈唯一的长老带走,这可是灵台寺的损失。

  “怎么就不能走?我本来也不爱出家当和尚,白白在这里窝了几十年!如今百岁多的人了,外面的天是什么样都忘了。你不要拦着我。我今日是非走不可的。”普善大师扒拉开慈云方丈。

  “师叔祖,您……”慈云方丈还要再说,老道忽然用脚踢了颗石子堵住了他的嘴。他惨白着脸住了嘴看向老道。

  “磨叽什么?还不赶紧走!”老道对普善大师哼了一声。

  “嗯!”普善大师应了一声,大踏步走了两步,忽然停住脚步,对慈云大师和几位长老看了一眼,又老眼环视了一眼灵台寺,叹了一声,“老衲走了!你们……你们好好念经吧!”

  “师叔祖!”普善吐出石子,忽然当先跪下,“既然师叔祖决心要走,留也留不住,慈云辞别师叔祖!祝师叔祖保重身体。”

  “辞别师叔祖!”几位长老也齐齐跪下。

  普善眼眶有些酸,但还依旧故作洒脱地摆摆手,大踏步向前走去。

  老道走到达摩堂门口,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容景,哼道:“臭小子!包罗万象乃包容众生万物,你心中却只装着一个女人,何谈大成?什么时候你能放下,你的天地真经才真正到了火候!”

  “那我宁愿一辈子不大成!”容景淡淡道。

  “没出息!”老道斥了一句,不再说话,足尖轻点,飘身向山下而去。

  “景世子,多多保重!”普善大师也回头看了容景一眼。

  “师傅和大师也保重!”容景点点头。

  普善大师叹息一声,也施展轻功跟在老皇帝身后向山下飘去。二人一前一后,转眼间走没了身影。

  容景看着二人身影消失,目光久久未动。

  “世子,您怎么不去追浅月小姐?”弦歌收回视线,看向容景。浅月小姐一句话没说就走了,而七皇子追去了,世子却是一言不发,从来到就没和浅月小姐说一句话,万一浅月小姐和七皇子……那如何是好?

  “走吧!我们回府!”容景抬步出了达摩堂,向山下走去。

  弦歌见容景真没有要追去的意思,也只能不再多言,跟在他身后。

  慈云方丈和几位长老依然保持跪地相送的姿势。人人想着普善师叔祖离开了,从今灵台寺少了很多趣味。这里的所有人入门几乎都是看着一个老顽童一般的和尚三更半夜时常烤鱼喝酒的,以前常常觉得师叔祖半丝和尚的样子也没有,如今再想三更半夜起来,也见不着人了!不由人人心头都不舍难受。

  人声散去,灵台寺恢复如常。

  容景出了灵台寺到半山处,忽然扶住道旁的一棵树,吐出一口血。

  “世子!”弦歌大惊失色,连忙伸手扶住容景,只见容景面色苍白,印堂沉暗,他面色一白,急急道:“世子,您受伤了?”话落,他去把容景的脉,手触到脉搏,身子猛地一颤,“您……您怎么会……这样……”

  “无碍!”容景摇摇头,如玉的手扶着树干,指节处都与往日颜色不符的苍白。

  “怎么会无碍?属下这就抱您回府!”弦歌连忙去抱容景,他都想象不到世子居然受如此重的伤,亏得他居然都没露出一丝半点儿,还站在浅月小姐身后无事人一般等了那么久,而且还只身走了这么远的路。更恼恨自己早先居然一丝也没看出来。

  “不用!我想走走!”容景摆摆手,挡住弦歌的手。

  “世子,您受伤极重,还是属下……”弦歌急急地道。

  “我说不用!”容景打住弦歌的话。

  弦歌立即住了口。

  容景扶着树干,静静凝视地上的一片血迹。须臾,他掏出娟帕,轻轻抹了抹嘴角,缓步继续向前走去。香泉山静静,他脚步轻轻浅浅。繁星和一弯月光以及灵台寺的灯火汇于一处,打在他的身上,将他身影笼罩在昏暗的光影中,月牙白的锦袍如点亮了这山间的夜色,夜风吹来,丝丝凉意洗礼,他身影看起来有着入骨的温凉。

  弦歌默默跟在容景身后,他想不明白世子是怎么想的,明明七皇子都已经答应去弑父了,他却阻止了七皇子,甘愿冒如此风险强行分开老道和普善大师,如今不仅受了重伤,功力还折损了尽半数还多。却不拦住浅月小姐,将机会让给了七皇子。

  二人一路沉默,下了香泉山。

  青泉早接到青啼的消息赶着马车等在山下,见容景来到,紧张地看着他,“世子……”

  “无事!”容景摇摇头,伸手挑开车帘,缓步上了车。

  青泉看向弦歌,弦歌对他摇摇头。青泉懂事儿一般地不再问,二人一同坐在车前,一挥马鞭,马车离开了香泉山向京城而去。

  马车内,容景靠着车壁闭上眼睛,如诗似画的容颜白得清透异常。

  一路静寂,无半丝人声,只听到车轱辘压着地面和马蹄前行发出踏踏有节奏的声响。

  云浅月轻功较之往日高出一倍,如化成了一股疾风,不出片刻便下了香泉山。香泉山下,夜天逸和她骑来的那两匹马依然在那里吃草,她脚步不停,飞身上了那匹白马,双腿一夹马腹,白赤凤四蹄扬起,离弦之箭一般地冲了出去。

  夜天逸慢一步来到,云浅月已经没了踪影,他翻身上马,沿着马蹄印的方向追了去。

  云浅月前行了一段路之后,她听见身后有隐隐的马蹄声,忽然在十字路口处弃了马,伸手一拍马屁股,白马向京城方向那条路而去,她则重新施展轻功向另一条路而去。她身形轻若云烟,半丝痕迹也未曾留下。

  夜天逸来到十字路口忽然停顿了一下,仔细倾听片刻,顺着马蹄声向京城追去。

  云浅月回头看了一眼,转回头,抿着唇向西而去。这一条路是通往西山。

  西山一般人迹来往稀少,主要有两个原因,一个原因是西山猎场,一般都是贵族子弟出没,平民百姓没有特殊原因不去踏足,另一个原因,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因为西山设有军机大营,寻常百姓更不可能靠近。

  云浅月一路施展轻功,脑中什么也不想,一个时辰后来到了西山。她停住身形,在西山山口站了片刻,绕过西山猎场,向军机大营后营走去。

  距离后营还有两里地左右,隐隐听到西山大营的广场上传来练兵声,其中夹杂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她脚步一顿,停住片刻,继续向后营走去。

  靠近后营一里地左右时,见到有两对巡逻士兵走来,她足尖轻点,无声无息从两队巡逻士兵头顶飞过,转眼间便进入了后营。后营是军机大营的食宿之地。谱一进入,整个军机大营都灯火明亮,即便如今已经深夜,后营巡逻更密,整个军机大营无人安寝。

  云浅月来到最后一处营房门前,那一间营房并未亮着灯,她挥手打开窗子,无声无息闪入那间房间。她刚一落地,只听一声低喝,“何人?”

  “铁老,是我!”云浅月轻声回话。

  “主子?”铁老一惊,躺着的身子从床上起来,“您怎么来了?”

  “我过来看看!”云浅月看了一眼老人,笑了一笑。

  “您有何事派人传一句话就行,怎么还亲自跑一趟?”铁老大约五十多岁,他披好衣带,话音一转道,“不过大家伙都想您了,您如今来了也好。今日白天浅碧和洛瑶还说您有两个月没书信传来了。是不是也该来了,如今不想今夜您就来了!果然不禁念叨。”

  云浅月浅笑,“都还好吧?”

  “好!就是风烬前几日出了一桩事情,受了伤,不过如今无大碍了。我想着主子这些日子以来频频传出……传出和景世子的消息,想着主子大约是应对皇上……就没将这个消息报给主子。”铁老犹豫了一下道。

  “风烬出了什么事情?”云浅月向北角的壁橱处走去,闻言回头看向铁老。

  “风家找到了他,要他回去。他不回去,和风家人打了起来,所以受了伤。”铁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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