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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三


  云浅月也不再说话。她觉得她对云王爷有必要要下一番狠劲点醒他。畏首畏尾,缩头缩脚永远只能是被动挨打。她就不明白了,她爷爷那么精明的一个老头,怎么会有这么窝囊的一个儿子?若是再这样下去的话,被老皇帝吃得骨头渣估计都不剩了。

  “好吧!以后你的事情我不管了。”云王爷沉默半响,点点头道。

  “父王放心?”云浅月挑眉。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这些年在这里位置也实属太累了。奈何退不下来,你娘去后我就一直支撑着。如今早已经厌倦。若是可以我宁愿让你哥哥接替了我这个位置。奈何天圣始祖皇帝至今,承袭世袭王爵都要求继承人先成家再立业。你哥哥一日没有娶妻,他便不能继承王位,父王就退不下来。”云王爷道。

  “竟然有这样的说法?”云浅月一愣。

  “嗯!”云王爷点点头。

  “那么四大王府都是如此?荣王府?德亲王府?孝亲王府?”云浅月又问。

  “都是如此!”云王爷再点头。

  云浅月想到夜轻染、容景、云暮寒、冷邵卓都没有娶妻,她不由疑惑,“夜轻染游历七年才回来没娶妻说得过去,容景大病十年刚出府还没娶妻也说得过去,我哥哥是被清婉公主拖累着没娶妻也说得过去。可是冷邵卓那个好色之徒怎么也没有娶妻?”

  “是孝亲王不想让他那么早接替王位。一旦冷小王爷接替王位,孝亲王就要退下来。我们都没退出来,孝亲王又是个热爱权利的人,如何会肯退?”云王爷又道。

  “原来如此!”云浅月点点头,“难道皇上就不催促他们的婚姻大事?他们如今也都还没有定亲吧?”

  “皇上一直没有动静,也不表态,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想法。”云王爷道。

  云浅月想了片刻,哼了一声,“估计是觉得你们比较好掌控。让他们这么早早接替王位不好掌控,他大约是要留着给新皇用来拉拢或者立威,更或者是一举铲除才让他更满意。”

  “浅月,小心隔墙有耳!”云王爷他没想到云浅月会说出这话来。一时间惊住。

  “没事儿!在我的院子里父王尽管说话。有莫离守在暗处的。”云浅月觉得他这个父王真是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不明白他怎么就这么怕那老皇帝。

  云王爷脸色稍好一些,似乎看出了云浅月想法,他又叹息一声,压低声音道:“你是还小,初生牛犊不怕虎。你还没领教过当今皇上的手段。为父从娶了你娘亲接替王位,在朝如今近二十年。对皇上还是了解不到九牛一毛。你可以想象皇上有多么深不可测。”

  云浅月很想说那是你笨蛋。在朝二十年都不了解老皇帝,简直不用混了。但她这话终是不能说,心中也清楚老皇帝的手段怕是比她想象的要厉害。因为从那日武状元大会上就可以窥见一斑。但是人就会有软肋和缺点。老皇帝的软肋就是江山社稷,她只要拿住了他的软肋,还是会有机会在他对她出手时翻牌的。她对云王爷淡淡道:“父王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你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

  “为父只是怕你不知道这些事情,想与你说说,让你明白。如今看来你心中清楚,那我就不说了。我就想着有你娘那样天资聪颖的娘亲,怎么可能会有一个……”云王爷说到这顿住,看了云浅月一眼,见她不以为意,他转了话题道:“明日是你娘的忌日,你去云雾山小心一些。山顶雾大,也有猛兽出没。当年你娘咽气时候临终不入祖祀,非要让我将她埋在云雾山顶。我虽然不同意,但那是她临终遗言。我怎么忍心让她带着失望咽气,所以只能答应了。这些年让她孤零零一个人在山顶,幸好每年有你在她的忌日去一趟。”

  云浅月想着这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她正犯愁不知道她娘的墓穴在哪里呢!原来是在云雾山顶。据说云雾山顶在百里地之外。骑快马也就一个时辰。那还不算是太远了。

  “你如今胳膊有伤,前几日又光天化日之下和景世子一同遇刺,我实在不放心你自己出去。而你娘亲临终前又嘱咐除了你外,云王府的所有人都不准去看她。所以,你明日带上莫离和三千隐卫一同去吧!那三千隐卫虽然是云王府暗卫,但不算是有云王府血脉的人。”云王爷又道。

  “我娘为何有这样的嘱咐?”云浅月疑惑。

  “你娘……”云王爷脸上现出黯然苦楚伤痛之色,吐出两个字,便没了声。

  云浅月也不再问,她如今自己还是一团乱麻迷雾,没闲心去管上一代的事情。她缓了声对云王爷道:“父王放心吧!我这回会将隐卫带在身边的。”

  云王爷似乎沉浸在某种思绪里,无意识地点点头。

  云浅月不再说话。想着她娘亲是怎样的一个女子?云老王爷对她一直是推崇的。

  “王爷,皇上派人来传话,说南疆叶公主入了宫,正在查找背后凶手线索。请你即刻进宫。”云孟匆匆跑进了浅月阁,老远声音就急急传来。

  云王爷惊醒,连忙站起身,抬步向外走去,走了两步又问云浅月,“浅月,你和父王进宫吗?毕竟这是关于你和景世子遇刺之事。你是否去看看叶公主能否找到线索?”

  “不去,父王去吧!”云浅月摇头。

  云王爷看了一眼云浅月胳膊,又想着她明日要去云雾山,点点头,快步走了出去。不多时就出了浅月阁。

  云孟却没有立即走,而是来到门口,恭敬地对屋内道:“浅月小姐,有一封您的书信,老奴刚刚给您拿来了。”

  “书信?”云浅月一愣,“我的?”

  “是说给您的书信!”云孟点头。

  云浅月坐着的身子站起来,举步走到门口,云孟立即将书信呈上,她伸手接过,之间是普通的草纸做的信封,她正反面看了一下,草纸上没有任何署名和字迹,她疑惑地打开,里面放着一片树叶,她轻轻将树叶抽出来,之间上面类似用竹签刻印了三个字“安好否”

  她将树叶掉过来,树叶背面除了纹线再不见字迹。她又仔细在正面看了片刻,正面也再无字迹。她又将信封抖了抖,里面再无东西,她秀眉不由皱起,对云孟问道:“孟叔,这封信你是怎么拿来的?”

  “有一个小乞丐送到了门口,说交给你的。”云孟道。

  “小乞丐?有说别的吗?”云浅月又问。

  “没有!老奴还没来得及问,那小乞丐就一溜烟跑了。老奴只能赶紧拿着这封信来找您了。”云孟摇摇头,看着云浅月脸色,也是疑惑,“小姐,这是谁给您的信?”

  云浅月不答话,问道:“我以前也有人给送这样的信来吗?”

  “没有,这是第一次。”云孟一愣,摇摇头。

  “我还以为自己记错了呢!原来是真没有。”云浅月将树叶抖了抖,对云孟笑了一下道:“大概是谁对我恶作剧吧?什么也没写,就一片树叶。”

  云孟看着云浅月手中的树叶,愣了愣,脸上渐渐显出神往和怀念之色。

  “怎么了?孟叔可觉得有什么不对吗?”云浅月挑眉。

  云孟立即回神,对云浅月摇摇头,“没有什么不对,只是老奴看到这片树叶想起老奴的老家而已。”

  “哦?孟叔的老家在哪里?”云浅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树叶,就是一片普通的杨树叶而已。这种树叶哪里都有。

  “老奴的老家是在杨叶城。虽然这种树叶哪里都有,但是杨叶城的这种树叶是天下最多的地方。”云孟一副怀念的意味。

  “杨叶城?在哪里?”云浅月疑惑。

  “杨叶城是在北疆,是北疆最大的城。”云孟道。

  北疆?云浅月心思一动,有什么从脑海里一闪而逝,她想抓住,那种感觉又消失于无形,与昨日和容枫说话时候出现的感觉一模一样。她对云孟笑了笑,“我还不知道孟叔的家居然是在杨叶城。”

  “老奴的老家是在杨叶城,后来因为曾祖父入朝为官,举家便迁来了天圣京城。”云孟解释道:“老奴曾经为了将祖父和父亲的骨灰运回祖籍安葬,回去过两次杨叶城。后来三年前老奴的一个同胞哥哥去了,老奴回去送葬又回去过一次。”

  “杨叶城什么样?”云浅月想起云孟的祖父似乎曾经官拜前朝丞相,后来他父亲坐了当朝的太史令。孟叔因为她爷爷对他有救命之恩,所以就留在了云王府为奴。

  “杨叶城啊,很美。”云孟道。

  “不是说北疆是苦寒之地吗?”云浅月询问。

  “北疆的确是苦寒之地,但那是十年前。如今北疆再不同以前,老奴也形容不出来,等小姐有机会去了北疆看到之后就明白了。和这天圣京城是不同的。老奴都打算好了,等老奴晚年什么也干不动了,就回杨叶城养老,埋骨家乡。”云孟道。

  “叶落归根也不错!”云浅月不再追问,对云孟笑着摆摆手,“孟叔去忙吧!”

  云孟点点头,转身向外走去,走了两步又回身问道,“老奴是否派人出去将那小乞丐找到抓回来让小姐盘问一番?看看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戏弄小姐。”

  “不用了,你就算此时派人出去,估计也找不到人了。算了!”云浅月摇摇头。

  “小姐说得也是!”云孟打消了念头,再不多言,快步向外走去。

  云浅月看着云孟身影离开,收回视线,复又低头看手中的那枚树叶。这枚树叶鲜嫩,偏嫩黄绿的颜色,而且叶质偏薄,不像是天圣京城如今七月炎热暑季杨树长出来青绿油绿的大树叶。到像是二三月春风初剪出来的一般。因为云孟的一番话,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到北疆。因为北疆偏寒,天圣如今是炎炎夏日,北疆的气候比天圣的气候要晚两三个月,大概也就是能长成如今这种嫩发新枝的杨树叶。让她不禁怀疑这种树叶真是从北疆而来,那么北疆是有她这个身体的友人了?得到了她被暗杀遇刺的消息前来慰问,但似乎又怕暴露身份,所以才用乞丐杨叶传书这样周转的法子……

  第八章 怒吻温柔

  云浅月想到此,拿着树叶转身回屋。刚走了一步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她低头看向手中,这才发现因为光线折射的关系,手中的粗糙草纸信封忽然变了一种颜色,她一怔,又将草纸信封调转过来躲开那折射的光线,草纸又恢复本来的颜色,她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又将那草纸对准折射的光线,又变回那种不属于草纸本来的颜色,她来回试验几次,看着那草纸变来变去,眸中疑惑渐渐变成恍然之色,拿着草纸转身向屋中那一盆清水走去。

  走到清水盆旁,云浅月将草纸扔进了水盆内,草纸遇水即湿渐渐划开,里面有一片金叶透出来,她伸手将湿化的草纸扒拉开,拿出那片金叶,只见金叶极薄,一小片,上面写着一行端正的字迹,“不日将回京。”

  字迹风骨凝润,笔走龙蛇,勾画匀称,该重的地方重,该轻的地方轻,明明是张扬绝顶的好字,却是偏偏看不出丝毫张扬之气,有的只是内敛沉静。但最后一个京字末尾却多了一笔深深的墨痕,显然写完这字后那执笔之人在此顿笔许久,以至于多渲染了墨汁,但不影响观赏。

  云浅月看着这样的一句话先愣了片刻,然后心底大赞了一声。这样的书法丝毫不损色于容景的笔力。可窥见那提笔之人在笔力上下了多么深的功夫,没有长年累月侵淫炼字,恐怕是达不到这样的笔迹。

  不知道这人是谁?

  但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这个人一定是个男子!女子成如她自认为苦练十多年书法,也达不到这份内敛沉静的筋骨。

  而且这人定是一个和她这个身体主人联系甚深的人,甚至比容枫还要深。虽然没见到那个人,但是这样的传书和这样细密的书信内自有书信的缜密就让她肯定。

  不日即将回京?

  那是不是就说她很快就会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云浅月看着金叶上的字迹沉思。想着她这个身体的秘密似乎越来越多了,多得她有些应接不暇。先是她大字不识不懂礼数不通文墨弄得天下人纷纷传扬的废物名声其实与她这个身体现实不符,再就是追在夜天倾身后为他做尽一切疯狂事痴恋十年其实是她的隐忍伪装,然后就是容枫探查出她脑部其实是有堵塞才导致她失去记忆,又肯定她就是她,独一无二,让她对自己初来就认定偷来这个身体借用的想法产生了怀疑,再就是今日收到了这样一封来自北疆的书信……

  云浅月头隐隐又疼了起来,她闭上眼睛,伸手扶住额头。想着这样一团迷茫的感觉真的很不好,何时她才能从迷雾中走出来?其实一切的来源其都在她这个身体上。只要她能将脑部的那一处阻塞打通,恢复这个身体的记忆,也许就会全都明白了……

  “不日即将回京?用金叶做信,倒是别出心裁!”熟悉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云浅月一惊,闭着的眼睛猛地睁开,回身,就见容景不知何时进了屋,正立在她身后,眸光微带嘲讽地看着她,往日清淡的眸子有一团浓雾聚拢。她蹙眉,有些恼地道:“你不是走了吗?我以为你永远都不踏我的门边了呢?如今又来做什么?”

  尤其还是不声不响而来,正撞见她手中的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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