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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九

　　但我感谢她的折磨，这让我更容易清醒，不会在对王的爱慕中轻易迷失，忘记属于我的仇恨。我听到了脚步声，慌忙用手去抓衣服，然而另一边却已经被他抓住！我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洗澡，不希望被他看到，看到这样的身体，看到这样的我。于是，我慌忙沉入浴池，让水汽将我包围。你究竟要别扭到什么时候？王说。

　　我没有回答。你这是在折磨我，你知道吗？他弯腰看着我。他此刻的目光也是在折磨我啊！哗啦！王竟然迈入了浴池。我慌忙朝后面游去，而他却在背后将我拥住。我开始激烈地挣扎，但他的吻却不停地落下，温柔地落下，小心翼翼的，没有使得我的伤口裂开。水汽没有遮挡住我的泪痕，王温柔地吻去，他说：流辉是个精致的人。

　　我一愣，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时候提到流辉殿下。如果我毁了自己，还拿什么留住你？但如果就这样下去，又怎么逼你面对我？！语气之中，满是不应该属于他的挣扎。原来他在想这些，他竟然在想这些？！他竟然试图毁了自己？！这太可笑了！这样的一副身躯，这样的一张俊颜，要等多少年，才能遇到一次？他是谁？他怎么会有这样幼稚的想法？！但这个想法……却让我感动到疼痛。我轻轻地吻着他，一点一点的浅吻，努力地放松自己，不让皮肤因为过度紧绷而开裂。

　　他将我托起，温柔地轻抚，亲吻……和自己深爱的人在一起的感觉，真的，很美。第二天醒来之后，有人告诉我，王去了弄裳那里。我点头表示我已经清楚。他总是往弄裳那里跑，有时是白天，有时是晚上。总之我已经记不得那是多久……我醒来之后，再也没有被他拥着……那个侍女还交给了我一封信，弄裳的信，却不是手写的。看看也就罢了，不可能成为证据的东西。她竟然约我见面，在昼阳大殿后面的刑台。那个刑台我当然是记得的，当初那样折磨我的侍卫，他被王判处了为期十年的死刑。

　　如今，十年已过，他的痛苦终于结束。而我却不知道，我的痛苦能不能在今晚结束。弄裳想必是用了迷药之类的东西，将王留在了她那边。我将纸张烧掉，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约了我，我更不想让别人知道被她约。不过，弄裳竟然也是个擅长用药的人，和流辉殿下还真是般配。我擦着非离，一直等到了夜晚。我将非离背在身后，就这样去了刑台。到刑台的时候，弄裳已经在等我。她说：你已经康复了？我说：你叫我来，就是为了求证这个？弄裳冷冷地笑着：你好像很期待我能将你叫出来。

　　我说：是啊，我的时间少。我活着的时候你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担心在地狱会想念你，所以来带你一起走，可好？弄裳咯咯地笑着：我可没有这个兴趣，我还想活着陪伴祭呢！我说：你用什么要挟的流彩大帝？莫非是我吗？弄裳说：是的。我笑了笑：彩儿真傻，反正我已经活不长了。弄裳说：是够傻的。不然当初，也不会被你给骗了。我说：好像有许多事情，你们大家都知道，只有我这个主角不知道。弄裳说：你不会想知道的。我呵呵一笑：你这是来找我聊天的？

　　弄裳说：我可没这个心情。你每天都不敢照镜子吧？我说：我连看你的脸都敢了，怎么会不敢照镜子呢？你！弄裳冷哼一声，我不明白，如你这么冷血的人，是怎么学得一口伶牙俐齿的！我冷血？对于弄裳的指责，我只觉得好笑。

　　弄裳说：你的彩儿说很想你，你去陪她吧。我说：会的，但彩儿说了，一定要找机会收拾收拾你，不带着你，我怎好意思去见她？说着，我反手抽出了非离。紫色的光芒，照射在弄裳的身上……弄裳说：你竟然……我说：是的，我根本就不想活了，但又不忍心把你留在这个世界上。呵，不忍心？你的心太累，弄裳，伤害别人的时候自己也在受苦，所以跟我走吧，我来救赎你。说着，我扬起了非离。

　　弄裳眉头一蹙，竟然躲了过去。我一直以为，她是那种娇弱型的。不过没关系，曾经的我，似乎很擅长剑术，我每天都能想起来一些，我觉得足够用来杀死弄裳！非离的紫色光芒越发耀眼，弄裳的脸色越发难看。你记起来了？！她惊愕地问。我说：还没有，你似乎很怕我。弄裳冷冷一笑：你如果杀了我，祭不会原谅你。他不爱你。我说。却是那般没有底气。是吗？那你就杀了我看看啊！我拿着剑的手，变得不再坚定。万一王真的爱她，那我这一剑岂非刺在了他的心上？

　　我的一个犹豫，弄裳竟然不知从哪儿摸了一把匕首，直直地朝着我的胸口刺来！我没有躲，迎了她这一刺！然后我用一只手按住她刺我的手，另一只手举起非离朝她的心脏刺去！我听到筋骨开裂的声音，感觉到非离的伸入，感觉到她的皮肉将非离包裹，吸附！啪！我手中的非离被一阵强光打掉。那是……王的弓--烈月。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救弄裳，我只知道，弄裳活不了了，活不下去了，呵，呵呵……你怎么能杀了她？！王用因为愤怒或者是别的什么情绪，而变得颤抖的声音斥责我道。我绝望地低头，然后用往生咒将自己胸口的伤修补好，这一下我又少活了一个月。但在心灵上，我却已经死了……灵魂的灰飞烟灭，也是这样的寂寥无声。我转头看王，木讷地看着他。他正惊慌地看我的胸口，衣襟破了，有血痕，但伤口已经没了。你……我没有理他，将非离带在身上，转身朝着寝室的方向走回。而弄裳，她的胸口在大片地流血，我在非离上涂了药物，那血是止不住的。但我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没有惊慌，没有恐惧，她只是轻轻地笑着，可怕地笑着……

　　她为什么要笑？这一点，我一直都没有想通过。我选择让她流血而亡，就是为了让她能更清晰地感觉到死亡的恐惧……但她，竟然那样愉悦地笑着，笑得阴森。而王……他问我为什么要杀了弄裳。呵，我为什么要杀了弄裳？如若不是我刺了弄裳那一剑，早就在暗处的王会出现吗？不，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将空掉的红酒杯放在矮几上，听着优雅的旋律，轻轻地睡去。这一夜，王没有回来。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想办法救弄裳的命，但我回忆起了一些东西，这些东西，用来杀死弄裳还是绰绰有余的。

　　所以，不论王作出什么努力，弄裳，必死无疑。而他，会不会因此就责怪我？我也不愿意去想。我唇角微扬，浅浅淡淡地笑着，不让任何人察觉到我的酸涩。我始终都是没有良心的，所有的人都会痛，只有我不会。流彩大帝那边的侍婢都很鄙视我，因为她去的时候，我竟然表现得那样冷静。可我却认为，我表现得还不够好。我应该对她笑一笑，但我不敢笑，不敢让我的面部有任何的表情。我怕我装得不够自然，我怕我一个分神，那些脆弱的泪就会流下。我已经不需要有人懂我，这些，我自己清楚就好。其实，一个人的感觉，或许，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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