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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一

　　这一年冬天的一天，我正在自己画的一幅大幅的画上添上了最后一笔，忽然听到帕罗一路上叫着我：“小姐！小姐！”她一向非常稳重，不像恒河那般少不更事，难道有什么事吗？

　　我回过头，她已经到达我的书房了，她轻喘着，喝了一碗水后，走到我的边上，在我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话：“小姐，拉德里小姐会在近期和沙尔亚尔王子订婚，并且会尽快完婚！”

　　拉德里已经２７岁了，在印度这个国家和这个时空，已经非常高龄了，沙尔亚尔王子我不知道他的具体年龄，也和她相差无几，就算不是胡拉姆同母亲的兄弟，但是也是一位王子，奇怪就是一直没有娶妻，大概他也喜欢拉德里吧！这么多年的相处，结婚了也是好的。可是，米赫尔姑姑本来这些事都会告诉我的，现在我倒是要通过帕罗才知道。

　　我问她：“帕罗，这是谁告诉你的？”

　　她说：“是老爷让我告诉你的！希望你做好准备礼物之类，一旦近期有空，他会和你单独见面！”

　　也许，父亲已经嗅到了铁三角中不和谐的味道了吧！他是一个跟着爷爷在政治和军事圈子里混了大片辈子的人，肯定已经知道自己妹妹和女婿之间的问题。

　　我对她说：“好，帕罗，你见到老爷说，阿姬曼记得了，他什么时间有空来见我让你先告诉我，我好安排！”我刻意地想安排米赫尔姑姑不在皇宫的时候，并且要避开她的耳目，她的耳目为数众多，不容易避开，所幸的是，大概他们还不知道我们已经貌合神离，因此对我们会放松监视。

　　一个多月后，拉德里终于订婚和大婚。我和胡拉姆送了好多的礼物，拉德里打扮得非常漂亮，有乃母之风，像开屏的男孔雀一样，珠宝美丽得非常耀眼。按理皇宫里刚有一个王子去世，理应暂时停止喜事，可是米赫尔姑姑显然想一切再快点，很有点迫不及待的样子，准备得不太充分，一切显得有点忙乱，不过因为她的能干，还不失为一个不错的宫廷婚礼。

　　我和胡拉姆向着新人笑着道贺，他们的眼神闪烁得让人充满了不快的感觉，看来，这两个曾经天真幼稚的男女，已经给权欲熏心的米赫尔姑姑变成了完美的傀儡，曾经的亲情和快乐已经不见了，连接受我们的祝贺也显得那么心神不宁。米赫尔姑姑当天晚上就是去应酬祝贺的客人中比较低职位的也不往我们这边走一步，只要看到我们就立即把视线转向别人，而这些人以前她是死活也看不上眼的，在各种场合，她是最喜欢和我们呆在一起的。看来，这世界上，权力真是会让人发疯，亲情会给抹杀，一切会变了原来美好的样子……当天晚上，胡拉姆拥着我，沉思不语，他越来越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他只是一个比他本来年纪有点偏大的男人，现在却越来越超越他的年龄，我越来越少见到他露出那种男孩味道的笑容，就算是睡梦中，他会紧拉着我的手说：“阿姬曼，不要离开我！”但是却不是小男孩那种样子，而是一个大男人害怕失去的样子。

　　就这样相拥了好些时间，忽然，他把脸向我转过来，跟我说：“阿姬曼，不要离开我！”

　　近期在晚上我常给他这句话惊醒，如今他这样郑重地对我说这句话，可见他心里收藏了太多的东西了，这样强有力的男人，他内心也有不安全感。心中最柔软的地方痛了一下，我抱住他：“我永远不会离开你，阿姬曼永远会陪着胡拉姆，无论他到哪里！”我知道不只是女人希望得到男人的承诺，连强大的男人在听到女人温柔的一声承诺时也会立即勇气倍增。

　　我接着开始撒娇：“胡拉姆，你爱不爱我？”这句话以前我常问他，我喜欢听到他非常肯定的回答然后陶醉其中，今天却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因为我觉得他近期受到的压力太多了，撒娇会让他暂时忘记他要面临的一大堆问题。

　　果然，他笑了起来，把紧拥着我的双手分开，那双让我魂牵梦绕的眼睛正温柔而又深情地盯着我，说：“我当然爱你！我的阿姬曼！小傻瓜！我不爱你还能爱谁呢？”

　　我仍然不满意地哼道：“是爱我还是爱阿姬曼？”

　　他笑得更盛：“你就是阿姬曼，所以我爱阿姬曼和爱你都一样啊！”

　　我假装不好意思地笑了，心里却想道：这哪会一样啊！我是我！阿姬曼是阿姬曼！

　　我终于得到和父亲单独见面的机会了。

　　米赫尔姑姑这一天会出去拉合尔一天，因为她要去听听那里的官员太太们的汇报，她的心腹跟去了一半，宫里空虚了好多。而父亲是宫里的总管，当然可以以职务之便，到达我的宫殿，以前几天，他一直在忙碌着各种事，甚至还包括随时听命于这个皇后妹妹。有些事情，她会让舍尔做，或者让伊奴做，但是有些一定要自己的哥哥做，她很懂得权术，不会把所有的秘密都让同一个人知道。

　　父亲见到我，那双透着精明的眼睛，立即变成了慈父的眼神，他有点激动得想擦拭眼泪，我拿出手巾给他，他接过以后，笑了一下，对我说：“阿姬曼，你要记得，何时何地，父亲都站在你的后面，还有母亲也是！”

　　他难道已经知道妹妹的想法了？甚至他把爷爷排除在外，大概他知道自己父亲的病，也知道爷爷如果真的知道我们的不和，不知道应该站在女儿还是孙女的那一边，毕竟，我们都是他深爱的后代！让这个年事已高的老人家选择一个亲情放弃另一个亲情并且与之血战到底，实在太过残忍。

　　我感激地抱住他，抽泣着：“谢谢父亲！我记得！我们全家人会一起！”

　　他轻拍我的后背说：“我第一眼就喜欢胡拉姆了，当时还到处去查证他的所作所为，才决定让你参加集市节，因为我确信他是我的女儿最适合的男孩子，而他也在后来证明是一个这样的人，很庆幸，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对于你们，我非常安慰！”

　　他临走时，还一个劲地对我说：“你让胡拉姆小心点，要小心点，你们都要小心点，宫里不比我们的家！一切都要小心！”他一直在告诫我们，但是也是没有把米赫尔姑姑的名字说出来，毕竟也是他的妹妹啊！这样的承认真是万不得已。

　　我拥抱了父亲，心中对他感激不已。

　　父亲走后不久，皇帝宫里的太监来找我，是皇帝要我过去。

　　我非常困惑，因为皇帝一般都是由我们去请安的，请我们过去一般都是夫妻出动，从来没有说要我一个人过去的，不知有什么事情？但是，皇帝这个人脾气和我一样急燥，赶快收拾了衣服和妆容，就跟着那个太监过去了。

　　皇帝一个人在吸鸦片，边上还有一瓶酒，好像是英国人送的酒。

　　他看到我，挥手叫周围的人下去，就对我说：“阿姬曼，我一直把你和胡拉姆看得最重！可是，胡拉姆却让我越来越失望了！你要多提醒他一下！”

　　他的脸那股霸气，深遂而严肃的眼神，让我感觉到事情的不简单，他从来没有这样对我说话过，难道胡拉姆做错了什么？忽然想起了米赫尔姑姑，对了！她这时候正中伤胡拉姆呢！可是我对皇帝说是没有用的，皇帝现在全世界只相信她一个人，朝政几乎由她代管，皇帝近期的兴趣居然是研究森林中的鸟类，并且和自然科学家们一起写笔记。

　　我只能向他施礼致歉：“父皇，胡拉姆不太懂事，请您海涵，他是性子急了点，其实人是非常好的！他是您的儿子，您应该明白他的！”

　　他气鼓鼓地说：“以前明白，现在越来越不明白了！米赫尔说他越来越不听从安排了！沙尔亚尔这小子原来不如他的哥哥们，现在看来人是越来越不错的了！”口气越来越感叹！米赫尔姑姑越来越受不了胡拉姆是一个有自己想法的人，她需要一个奴才而已，所以拿出她的手段把皇帝骗得团团转。

　　他见我态度恭敬，叹了一口气，对我慈祥地说：“阿姬曼，我的孩子，我只想大家都快乐地生活，而我能够每天喝几口酒吸几口鸦片，陪一下我的小孙子小孙女还有研究森林的鸟类，我就非常高兴了！”

　　我仍然态度恭敬地听他后面的教训，他却叹了一口气，说道：“回去吧！孩子们需要你呢！你也不要太累了，老出去布施和教妇女儿童读书，要多休息一点！”他大概是觉得我是女人，又是晚辈，他对女人的态度一直非常绅士，大概是觉得女人们不可能是敌人，而且我一直受他欣赏，又可能因为米赫尔姑姑的原因，他对我一直非常好，因此，说下出口，只好罢了，让我回去。

　　我向他行礼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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