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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

　　在我冲出阿格拉城门以后，我才放慢速度，把忍住的眼泪掉下来，这时，一条手巾递了过来，我转头一头，原来是胡拉姆。

　　他温柔地对我说：“阿姬曼，你就擦拭一下眼泪吧！不是我刚才太绝情，而是这一次仗一定要成功！我们需要士气，如果士兵看到你做为一个女人，一个王妃、一个母亲仍然表现得如此勇敢并且果断，他们会大受鼓舞，打胜仗更有希望！你想骂我就在今天晚上驻扎在帐篷里骂我吧！打我也行！现在你还得再继续坚强下去！为了国家，为了这些军人的生命，我希望你能够忍耐一下！士气会影响到军人们的表现，而表现的好坏直接决定他们生命的存在与否！我代他们请求你！”

　　我终于明白了一向对我和孩子们温柔体贴关怀备至的他为什么刚才那样冷酷，我一直只为了自己的孩子着想，实在有点自私，这么多军人，也是父母生养的，他们也有家人，他是统帅，所以一定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于是，我擦干眼泪，眼神坚定地对他说：“放心！胡拉姆统帅，我一定跟着你做一个好军人！不会给你和这个军队丢脸的！我想你有空时教授我打枪、射箭和剑术，好吗？你是好军人，我也要当一个好军人！

　　他微微地诧异，然后立即脸上全是欣赏的表情，最后自豪地对我说：“好！我的阿姬曼一定会是一位好军人的，我以后一定教你所有你想学习的！”

　　傍晚，我们在阿杰米尔驻扎，老实说，第一次在军队中过夜，这些地方还是我军控制的地盘，除了胡拉姆的帐篷中地毯中多了很多的军事地图和送来的情报以及他的武器和盔甲，外面多了一些人马来回走动以及有武器撞击之声外，我感觉像以前在现代时露营一般，有点新奇和兴奋。不过，我们这一次重任在肩，所以没有拉着胡拉姆去看月亮看天空这种浪漫行动，而是在他和手下谈论好事情以后，请他给我讲解现在的形势。

　　老实说，我是一个和平主义者，对于战争的血腥和残酷，我一直非常排斥，而这一次战争，也不能说是正义之师，说白了，我是参加征服者的征服行程，如果不是胡拉姆有无可推卸的责任，因为二王兄巴尔维兹一直搞不定那里最有名的实际统治者马利克·阿姆巴尔，皇帝才不得不派胡拉姆来处理德干的事务，而让自己的皇位继承人巴尔维兹听从弟弟的调遣。

　　胡拉姆告诉我，这一位大名鼎鼎的实际统治者马利克·阿姆巴尔是一位奴隶出身的大臣，原来是阿比尼亚人，却过继给德干人，他以高明的行政才能，出色的判断能力和相当的军事技巧，他想帮助拯救尚未被莫卧儿吞并的艾哈迈德纳加尔王国的残余地区，他把首府迁移到卡尔基，拥立一个皇室的后裔为穆尔太查·尼查姆沙二世，并大量组织马拉塔人的游击队，继续反搞莫卧儿的扩张，在５年前他赢得了最大的一次胜利，莫卧儿的军队拟订了一个从各方面联合进攻的大计划，可是因为行动不一致而失败。而马利克·阿姆巴尔和俾查浦尔以及哥尔康达缔结了联盟，一起打击莫卧儿人。莫卧儿人不断地使用金钱和外交手腕想要拆散这个联盟，可是莫卧儿的将军们也发生了内哄，因此无法对抗这位天生的奴隶大臣。

　　原来如此！怪不得皇帝这些天喝酒和吸鸦片的频率比以前更厉害，米赫尔姑姑对他比以前更抱怨。

　　胡拉姆又对我说：“其实，我分析了好多资料，这一次一定要在一开始上打赢这场仗，否则不只我要失去军队控制权，连印度斯坦也要永远失去这些地方的控制权！因为我们是失败在内哄上，父皇表面上是授予二王兄指挥权，实际上是由阿卜杜尔·拉希姆大汗和其它贵族操纵的，这些人是父皇的重臣，更有些人是先皇开始就是重臣，可想而知，王兄的压力是多大，而且他本人也太喜欢喝酒了，一喝了酒就头脑不清楚，让这些人更占了空子，因此，我一定要打赢，以后，我们军队才有凝聚力，才不会是一盘散沙，这样才能争取到最后的胜利！”

　　他在分析这些事给我听时，条理非常清晰，眼神更是坚定，这是我不太熟悉的胡拉姆，毕竟我从来没有跟着他出征，我不由地为他心痛起来，他要面临的压力不小，从来最怕的不是强劲的对手，而是最怕自己内部不和，连皇帝本人对巴尔维兹都不太信任，难怪那些有实权的贵族会不买帐，这也是现代好多家族企业的最大问题。

　　我握住他的手，对他说：“我相信你一定行！一定会赢！我们要打一场漂亮的大仗给他们看看！”

　　他长舒了一口气，欣慰地对我说：“所以我才会在来德干之前一定请你陪着我来，有你在，我勇气百倍！有你在，我一定会尽力！有你在，我不敢死！有你在，我一定会打赢！阿姬曼，你是我信心的源泉！是我的动力！”

　　我深情地凝视着这个我爱恋不已的男人，拥抱了他，在他耳边对他说：“胡拉姆，我会陪着你，无论你到哪里，无论你处于何种环境，好或者坏！我永远是你最坚定的后方！”

　　我能感觉他内心的声音，再坚强能干的男人有时也需要看似柔弱的女人的支持，才会有无穷的力量，我知道我能够给他这种力量。当天夜里，我奇迹般的在蚊虫出没的帐篷中睡得香甜，大概除了赶路累，还有是因为心里欣慰……其实在地图上看，从印度的北部阿格拉城出发到这个南部的地区，大概是相当于五个从阿格拉到德里的行程，但是因为德干是高原之地，平均海拔600～800m，高原东西两侧为高度不大的东高止山和两高止山,两山之间的高原面久经侵蚀，支离破碎，多残丘、地垒和地沟，行军非常难，马累人倦，如果不是为了胡拉姆，从小生活在潮汕平原的我真是非常难坚持下去，不过，还好，后来碰到一些地势比较平坦的，大家才休整过来，胡拉姆不敢逼迫过急，因为对手是打仗天才并且他们是以逸待劳，如果我们只是为了速度，肯定后果不堪设想，于是，经过近１０天的行程，我们才到达了目的地艾哈迈德纳加尔王国边境的我军驻地。

　　果不其然，巴尔维兹对胡拉姆的到来非常惊喜，而阿卜杜尔·拉希姆大汗和其它贵族表面上虽然对胡拉姆和我非常恭敬，但是眼神却透露出轻视之光来，在一开始听他们汇报情况时，他们那种语调和态度让我们深信要完成我们的任务非常困难……

　　巴尔维兹对他们也非常感冒，暗地里对我们说了他们的不少坏话，本来长相清秀的他胡子拉渣兼双眼血丝，看来巴尔维兹的日子真不好过，和以前在红堡里见到的那个谈笑风生的他相比，实在是判若两人，他好像喝的酒比以前更多了，胡拉姆皱眉的次数也增多了，本来他就不喜欢父兄酗酒，更何况在这特别需要理智的时候，更要控制自己的行为和情绪，他在这方面表现的坚忍和努力，让我明白了为什么皇帝对他的偏爱，应该不只是因为他的生日和祖宗生日符相相近的关系。

　　胡拉姆下一步棋让那些桀骜不逊权高位重的贵族和将军们镇住了：他行使指挥官之权力，把巴尔维兹调到了阿拉哈巴德，而这个地区是离阿格拉不远的东部地区，和现在这个地区相差好远。

　　巴尔维兹非常不服，因为他以为胡拉姆做为兄弟，应该是先镇压那些老家伙，把他们其中任一个调去别的地方或者是杀一儆百，却没有想到胡拉姆居然先拿自己开刀。

　　巴尔维兹怒气冲冲不理劝阻地闯进了我们的帐篷，阿育王和几个亲兵大为紧张，胡拉姆摆手让他们下去，只留下我。

　　巴尔维兹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胡拉姆，你这个好兄弟，居然这样对待你的王兄，你也不想一下，你以前学习射箭和剑术时，是谁教你的？小时候，哪一个在你有事时，站在你的边上帮你？你小子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就敢对我这样！你要记得，我从军的经历比你长，我也打过无数胜仗！军功显赫！”

　　胡拉姆皱着眉头，有几次想打断他的话头，却因为外面还站着那些贵族和将军们的人而只好沉默，我觉得如果再继续下去，外面的人都在看兄弟之间的笑话，会影响后面的战斗的士气，我只好出面了。

　　我对他施了一礼：“色兰！二王兄，请让我和您说一句话好吗？”我的态度非常温柔有礼，却有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他一愣，停止了怒骂，也回施了我一礼：“回色兰！”因为在后宫里我一直对他尊敬有加，他和我的关系不错，他一时不好意思不给我面子把我也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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