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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六


  “当初若你死了,今日不知要多省心。”张文琴一见璋瑢便心中怨恨不已,然嘴上还是对太医道,“令太医院为皇帝会诊治疗,三日内本宫要看到你们的应对之策,皇帝龙体是国之根本,如何才算妥当就用你们的脑袋来掂量吧!”语毕便起身直往内殿离去。

  章悠儿给茜宇递了个眼色,便急急上来扶着婆婆往里去。茜宇心下明白,好言安抚了几句便打发太医们回了御医馆去。

  “贵太妃,从前您宫里总是有些个灵丹妙药,嫔妾记得当年瑾贵妃触柱受伤,也是您向皇上进献的药丸治好了贵妃的病,如今您可有什么好的法子?”品鹊一脸的担心,过来扶着璋瑢如是问道。

  璋瑢无奈一笑只说自己当初都把药物带往南边了,如今来的匆忙并没带什么。品鹊心中失落,脸色便闷闷的。

  沈烟与季洁静静地立在一侧不语,不知为何茜宇方才仿佛看到一抹笑意在二人面上闪过,却不知道是谁。于是不多计较,只是道:“大家都散吧,莲妃娘娘和季妃娘娘当去安抚各位妃嫔,若众说纷纭、以讹传讹,再闹到前朝去搅得人心惶惶就不好了。”

  二人一起福身应诺,遂带着品鹊一同离了去。茜宇又问璋瑢走不走,她却道:“皇上当初是为了我母子二人才落下这旧伤,今日好歹等他醒了问候一声吧。”茜宇应允不语,只是默默地陪座在一侧。实则除了方才在沈、季二人中看到的一抹奇怪笑容,之前方来此处陈、张二人同时立在自己面前时目光交错所带出的几怪感觉更让茜宇影响深刻,那微妙的气氛朦胧未知,这两个人中或有一个在对自己撒谎,或两个都对自己撒了谎,茜宇直觉的胸口压抑叫人喘不过气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偷偷抚摸了自己的小腹,心中默念,“好孩子,你好健康地待在娘亲的肚子里啊!

  这极细小的一个动作却被缘亦看在了眼里,她心头一紧,一颗心便扑嗵噗噗嗵地跳了起来,当下决定今晚怎样也要拉着白梨和文杏好好地问一问。

  半个时辰后,内殿里传来动静,臻杰大步从内殿而出,不顾茜宇和璋瑢立在面前,便径直出了宫去。张文琴与媳妇追在后头出来,均面色无奈,悠儿道:“皇上还惦记着前朝的事务呢!”张文琴面色不霁显然十分地担心。

  话说臻杰匆匆赶往涵心殿,看了那一本本请求辞官退隐的折子,强忍了心中郁结之气,屏退所有人后将自己关在了殿中。

  虽说皇宫禁卫森严,但若有心打探,还是什么都能流传得出去,此时深居傅王府花厅的赫臻便已得知了这个消息,他没有料到陈东亭一伙竟然动作这样迅速。只是如今双方都在暗处,此刻不是先发制人的时机,必须伺机而动。他正蹙眉和傅嘉等商讨此事,看来如何行动只在这几日了。

  这一厢茜宇回到寝宫,却觉得心神不济,径自在美人榻上卧下,她分明记得当初自己再度小产时太医说的斩钉截铁的话,说自己很难再受孕,即便受孕也很难保得住。茜宇闭起双目,一手抚在小腹上,手心里有着温润的暖意,她要暖一暖腹中的胎儿。

  然而一件件繁杂的事情涌上心头,赫臻废姐姐是为了臻海一命?瑢姐姐究竟为何与赫臻分开?赫臻如今在什么地方?张文琴究竟知不知道这件事?为什么每一次自己都要最后一个知道所有的答案?这一次,自己能靠谁?

  突然觉得心口很疼,茜宇感到一阵阵疲累,若可以她宁愿带着儿子离开这里,或跟随父母或隐于山林田野,那样的日子即便没有赫臻,却也能远离纷争与阴谋,这个皇宫,当真一个人吃人的地方不是谁都可以待的下。可是……我依然名正言顺太上皇的皇贵太妃,依然逃不了这样的宿命。迷迷糊糊中,茜宇仿佛感到自己被一双大手抱在怀里,温温热热的,心头一松,便睡下去了。

  再觉得心里一动醒来时,内室里已然点起了火烛,红红的映了一片。茜宇微微侧身,竟发现缘亦和白梨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很晚了?你们怎么不叫我?这样一整日睡下来,夜里可怎么办?”茜宇说着便要起身。

  白梨拿了软垫抵在茜宇腰下,嘴里笑道:“中午奴婢来请您吃饭,却发现您躺着睡得正沉,缘亦姐姐便给您盖了一床棉毯,吩咐不要打扰您,没想到您竟睡了这么久。小王爷和二皇子都吃了晚饭在屋子里温书了。”

  茜宇睡了这么久,却丝毫不觉得头脑晕眩,更是神清气爽起来,却仍担心夜里睡不好,瞪了缘亦一眼嘴里怪道:“你怎么不怕我晚上睡不好?”

  缘亦淡淡一笑,伺候主子洗脸匀面,便吩咐白梨去准备些清淡的小食端进来。待屋里只有主仆二人时缘亦一边帮主子整理发式,一边随口说道:“听说福嫔娘娘这些日子也很是思睡,有时一日里要睡上几次,越发身子懒怠沉重起来了。真盼着她能把孩子安安稳稳地生下来。”

  茜宇心头一动,脸上却不见任何表情,只是道:“这个福嫔我还从没怎么和她说过话,你平日瞧着怎样?”

  缘亦眉心一挑,笑道:“王美人是个温顺可人又活泼伶俐的主,不仅皇上疼惜,皇后娘娘也独独对她青睐有加,宫里头若时而发生些不愉快,从来没有她的份。奴婢看着倒有些小孩子般天真脾性,可是后来开始落了病,就娇弱地好怕风一吹就飘走了。”

  “哦!这宫里还会有过什么不愉快?我以为你们皇后娘娘事事都压得住呢!”茜宇有意将话题扯开。

  缘亦也顺着话道:“最厉害的莫过于那一回皇后娘娘身子欠妥,有几日功夫在坤宁宫不见人,也不见皇上。那些日子皇上或在承乾宫或去玉林宫,可每每到了晚上就会被宜嫔请了去,左不过是为了二皇子身子不舒服。莲妃和季妃娘娘都是好脾气不做什么计较,可谁知钱昭仪一副好打不平的性子,趁着皇上不在后宫时在御花园捉了个由头狠狠地教训了宜嫔一顿,足足要她在碎石道上跪了半个时辰,那时还有班婕妤正巧路过,向钱昭仪求情说宜嫔身子不好,谁知她也被罚一同陪着跪了许久。为了这件事情皇上与钱昭仪闹得极不愉快,后来还是皇后与莲妃、季妃做了和事佬,把这件事给撸过去了。”

  茜宇听着有趣,笑道:“你们钱昭仪的脾气可真是奇怪的,不过这样大剌剌也不算什么不好,这种人心事浅说什么做什么,若她不是钱公爷的女儿,进宫来只是做一个小小宫嫔,生这样一副容貌,恐怕早就叫人吃了。”

  缘亦正笑着,白梨等已经端着食物进来,于是便扶茜宇扶到桌边坐下,亲手端上一碗薏米桂圆羹在茜宇面前,笑道:“不早了,不如主子吃一晚甜汤就几块点心,只怕此刻吃了饭菜不消化。”

  茜宇心头一怔,薏米是药食同源之物,其质滑利,有诱发小产之效,桂圆性质温热,极易导致孕妇胎热,这两样都是孕妇禁食之物,缘亦她……

  “甜物我嫌腻人,只想要一碗清水鸡蛋羹就好,这些你们拿去吃吧!”茜宇自在随意地笑着,便起身离开了饭桌,径直往书案上去了。

  缘亦示意白梨等将食物撤下,她抬眼看着主子,想起今日白梨和文杏告诉自己主子上一次月信已经是三月头的事情,此刻又见茜宇退却了那碗甜羹,不禁笃定了自己的猜测。硕王府那奇怪的一夜,自己在回房休息时便有一个南四所临时调过来陪驾出宫的宫女偷偷跑来告诉自己,她看到皇太妃在客房那里晕倒被一个男子抱在了怀里,后来又有一个身影冲出来,她一时害怕就撒腿跑了。缘亦当时就呆住了,若客房里的是真公子、那屋子外头的两个人又是谁?为了不让这个小宫女胡乱说话,自己一狠心把那宫女打晕后,又通过送出小平安的那到门将她送走了,要小春子在宫外的朋友把这宫女卖了去外地做丫头。回宫后自己去内务府报少了一个宫女,因以往皇室出行也会有一两个宫女逃跑的情况出现,并没什么人计较这件事情,做了记录销了名字便就过去了。

  上一回问白梨文杏主子在南边过得如何时两人的三缄其口眼神闪烁,主子眉头间淡淡的忧愁,时不时梦里喊着太上皇的名字,缘亦便晓得主子在那里过得不舒心,那一次的流产可能将她生活完全打乱了。然而缘亦更知道“贞忠”二字在宫里是多么的重要,如果有人还想对付主子,如今这状况下,只消一个“秽乱宫闱”就能让主子万劫不复,而“秽乱”看似不可思议,却又是最容易做手脚的,想那严婕妤,不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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