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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〇


  全然没有想到,她会允许他做这本书稿的第一个读者。

  当他发现她额头滚烫,脸颊绯红,强行要送她去医院时,她难得一次的顺从听话,没有反对,只将这叠厚厚书稿交给他,用满怀热望的目光殷殷望子成龙住他,“读一读,看看这是不是茗谷的往事,是不是那个故事!”

  她沙哑了语声,疲乏得眼窝凹陷,眼里布满血丝,却又充满狂热的熠熠神采。

  启安长叹一声放下书稿,抬头看向她。

  印花向日葵的被子柔软如云朵,米白条纹枕上,她乌黑长发披散,衬着恬柔睡颜,令他忍不住连呼吸也放轻,不舍得将她惊醒。尽管心中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她,太多谜团等待她给出一个解答,可是……她的睡容如此动人,似乎很久不曾睡得这样安心而满足。

  启安拿了书稿起身,只沉膝盖已有些僵硬。

  他放缓脚步走到床前,凝视她良久。

  她脸上发热的潮红已退下去,白皙肌肤透出健康的粉色,一丝鬓发贴上脸颊。

  下意识伸手将这发丝悄悄拂开,指尖触到她的肌肤,如此温暖,如此柔软……启安薄削唇角抿起,眉间有一丝深思时才会出现的浅痕,伫立在床前良久,似乎终于下定一个极大的决心,转身步出房间,悄然将门带上。

  在楼梯上迎面遇见旅馆老板娘,老板娘关切询问小艾好些没有,启安微笑说已退了烧,并托老板娘帮着照看艾默一会儿。老板娘诧异问,“你要出去吗?”

  启安淡淡一笑,“很快回来,我去发一份传真。”

  “喔,有工作?”老板娘热心地点点头,“这里出去不远有个酒店,那里就可以发传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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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黑尽时启安才回来,老板娘见他便数落,“怎么发个传真去那么久,我们饭都吃过了,小艾还问你去哪儿了呢!”

  启安一怔,“她醒了?”

  “早就起来了,精神好多了,我给她炖了驱寒的汤,锅里还有,你要不要喝……”老板娘十分热情,话未说完却见启安急匆匆摆了摆了手,只顾往楼上去,关心急节之情溢于言表,令她不由会心一笑。

  推开房门,却不见艾默身影。

  启安转头,灯光照得半明半暗的露台上,见那袅娜身影凭栏而立。

  她披了长风衣,夜风拂动衣带,长发也被吹得缭绕。

  这背影,蓦地令他看呆,恍惚觉得那么象……那么像他曾经见过的谁的影子,却又是谁,谁会如此孑然,如此绰约,是真的见过还是旧日影像里的惊鸿一瞥?

  她听见他推门的动静,回眸看来。

  灯光映上她消瘦脸庞,修眉薄唇犹带三分病容,靥上一丝笑意却恍惚。

  “你去哪里了?”她哑着声,目光清寒照人。

  “我……”启安语滞,对着这样的目光突然不知应该如何说谎。

  她垂眸瞧见他手里那叠书稿,眸色随之一柔,“你带出去看了?”

  启安嗯了声,将书稿郑重放回桌上,“全都看完了。”

  她长眉一扬。

  他走到她面前,低头凝视她,“这真的只是一本小说吗?”

  “那你认为是什么?”她一瞬不瞬望住他。

  “如果世上有一种可令时光倒流的魔法,你就是会用这种魔法的女巫。”启安却没有笑,只深深看她,“艾默,你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她眼里像骤然落进了星辉,神采焕然。

  “艾默,你是谁?”

  这个她曾经问过的傻问题,他又原封不动问回她。

  她盈盈笑弯了眼,又变回另一面的稚纯面貌。“我是女巫。”

  启安挑唇笑了,“是,你是会在半夜冒雨上山,挖开一座无名旧坟的女巫。”

  艾默目光流转,微微收敛笑容,“你在奇怪这个?”

  启安不语。

  遇上这样的奇诡举动,谁能不惊异。

  艾默却漫不经心地笑,“是你自己粗心,没有仔细看完我找来的资料,不过我也是几乎忽略了这细节,我们来来去去经过那座旧楼好多次,都没想到那是谁曾经住过的地方。一旦想起那个人,就会发现所有资料记载里都少了一个名字——沈念乔,她明明应该也在那里,却没有一句话提到她,你不觉得这有蹊跷么?”

  看着启安沉吟不语,她又解释,“如果豹子咬死过一个女人是确凿真事,真有一个女人在这里死去,可是不是霍夫人,也不是她女儿,那么茗谷当年还有谁,除了她还会有谁?”

  她的解释头头是道。

  启安微微一笑,“艾默,你没有回答我真正的问题。”

  她知道他惊异的是什么。

  “沉睡在月季花下的守护天使。”他凝目锁住她的目光,“艾默,这句是什么意思?”

  她呼吸变得缓慢,抬起眼来定定看他半晌,从容回答,“这是一份资料里提到过的话,也许是一句给后人的暗示,也许是当时的墓志铭……我一直也没猜出是什么意思,那天夜里我去山顶,并不是想起了月季花丛,只是想看看以前豹笼的废址,看看传说里的黑豹食人是发生在怎样的地方。我本该等到天亮再去,可是想到那些疑问,就一刻也睡不着,只想立刻看个究竟。但是我走错了方向,按图纸豹笼在后园左边,我去进了右边入口,在那片月季花丛里迷路……我拨开地上落叶浮土,想找到以前铺设的石径走出去,就那么发现了墓地。”

  灯光照着她略显苍白的脸,显出一种矜然的淡定。

  连目光都没有一丝波动。

  她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揉着自己衣带,拇指指甲轻轻插着……她甚至忘了解释那只花铲,她从楼下花园带上山去挖开那坟墓的花铲。她善于纺织书里的故事,却并不善于纺织当面的谎言,即使这谎言可能是早早想好的,却依然漏洞百出。

  “原来是这样,当时你真吓住我了。”启安微笑微微笑,并不急于拆穿这拙劣谎话。

  “你以为我是盗墓贼?”她俏皮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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