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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子谦已勉强镇定了心神,望一眼父亲和薛晋铭,默然扶了四莲往门外走。走到门口却驻足,回头看向昏厥中的疯女——身裹白纱、面目全非的念乔,他脸色的苍白里微微透出青,扶着四莲的手不觉 颤抖。

  霍仲亨一反常态没有发怒,只看着他,淡淡道,“带四莲回去,迟些来书房见我。”

  别墅内外都已布置得花团锦簇,喜气洋洋,连一丝不苟的书房里也插上喜庆的花束。

  霍仲亨往面前两只杯中斟上浓烈的伏特加酒,一杯给自己,一杯给子谦。

  这是做父亲的第一次亲手给儿子斟酒。

  子谦一动不动坐在沙发上,脸色灰败,眼里黯淡无光。

  分明还记得,初相见,人面如花,巧笑嫣然——列车呼啸的站台上,他怀着对亡母的伤感,对父亲的失望,孑然一身来到南方——却遇着那个来接同伴的少女,她的笑,令他眼前骤然亮起阳光。

  他替她们拎起箱子,陪她们走出熙攘人群。

  两个少女活泼如春日的燕子,同他说起城里最轰动的喜事,最风流的佳话,告诉他大督军即将迎娶那倾城名伶沈念卿。

  他只冷笑。

  那秀妍少女竟那样敏感,转眸间觉察到他的神色,如有所思地看过来、

  她的眸子黑白分明,那一刻,流露出与她秀雅容貌不相符的警惕狐疑。

  接她们的车子停在路边,临分手时,他问她的名字。

  她只肯告诉他一个可爱的英文名字,“Joyce”。

  他笑着记下,并不懊恼。

  以霍子谦的能耐要想找出一个女子,并不是什么难事——等他为母亲讨回了公道,于父亲的婚事有了结果,了结此间的烦心事,自然会再找她。

  转头一别,佳人绝尘而起。

  他看不到捉弄人的命运转盘已在身后悄然移动。

  初见父亲那美丽的新婚妻子时,霎那间似曾相识的惊愕,也并未引起他的警醒,只以为自己被艳色所惊——她的确是极美的,连他也不得不承认,她的风华赔得起他的父亲。

  他的到来,掀起翻天覆地的波折,闹得人尽皆知,父亲却不为所动,照样举行了轰动一时的婚礼。

  他自然不会参加这样一场可耻的婚礼,也错失了最后一次发现那少女真正身份的机会,

  他只沉浸在自己的愤怒里,对父亲的憎恨之火灼烧去他所有的理智。

  除了恨,还是恨。

  至于那些纷纷扬扬的是非,谁被悔婚,谁被抛弃,谁自杀,谁怀恨,谁悲切……都与他毫不相干。

  甚至他也浑然忘了车站上一见惊艳的那个少女。

  却万万没有想到,那一夜舞厅里纸醉金迷,脂粉香绕,他醉得不省人事,被人搀扶着走出舞厅。懵懂里只闻到淡淡幽香沁入鼻端,温软的躯体倚靠身侧,陪着他上了车,进了门……他一头倒在床上,软绵绵,天旋地转,红绡香暖。

  是醉里温柔乡,是梦中太虚境。

  那绵软的身子紧贴上来,耳畔呵暖,唇舌生香,有个渺渺语声在唤他的名字,“霍子谦……”

  朦胧里睁眼,见着是她,竟然是她。

  这是梦吧。

  他懒懒地笑,抚上他姣好眉眼,一伸手将她拽人怀抱。

  她咬着唇,在他身下不住颤抖,唇角带笑,眼角含泪。

  随着他一件件脱去她衣衫,男子温暖掌心覆上她无暇肌肤,她 忍不住抽泣出声,“不要!”

  他错愕抬眼,酒意惊散,昏蒙蒙看清她的脸。

  真的是她,原来竟不是梦。

  “是你!” 他翻身下床,惊觉身在陌生的房间,自己衣不蔽体,她已罗衫半敞,云鬓凌散。

  她扬起妆痕模糊的脸,眼里分明有绝望憎恨和不甘挑衅,“是我又怎样?”

  她,竟也是个舞女。

  他惊怒交加,心底蓦的腾起强烈憎恶。

  他恨这世上美好的女子为何都如此自轻自贱,不肯相夫教子,偏要化作红尘万丈里的妖精鬼物,去勾引迷惑正直的男子,将他们从妻儿身边勾走,如同那中国夜莺啄走他父亲的眼,令他看不见身后妻子的悲,看不见儿子的苦。

  “滚出去!”他冷冷看着那曾令他心动的女子。

  她却放肆地大声笑起来,笑出眼泪,笑得喘不过气。

  他被真正触怒,一把拽住她,打开身后房门,狠狠将她推了出去。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衫一并掷出门外,“滚,你给我滚……”

  房门重重甩上,屋里骤然安静下来,他弯下身去扶桌呕吐,再不理会门外的动静,依稀似听得一声女子的尖叫,旋即再无声响。

  他颓然倒在床上,头疼欲裂,昏昏睡去。

  醒来,是因为一记火辣辣的掌掴。

  父亲威怒欲狂的脸映入眼中,他揪起他衣领,将他狠狠抛向床头。

  他的额头在床柱撞出巨响,左右侍从拼尽全力也拉不住暴怒的霍仲亨。

  他挣扎着下床,想要捡起衣服穿好,却被父亲抬脚踹倒在床尾。

  对面的穿衣镜里清晰映出他狼狈不堪的模样,半身赤裸,脸颊还残留着猩红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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