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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公公定然是听混了……”安媛笑嘻嘻的握了他的手,不动声色的把一块玉佩塞到他手中,她本来身无长物,除了这个玉佩外,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打点了。那位公公捏了捏手中的玉佩,知道是好货色,果然换了副神色,讪讪的笑了笑道,“也是,既然没人会做,改天吃也不妨嘛。”说完,便带着一众内监讪讪的走了。

  孟冲恶狠狠地瞪了几眼旁边那些多嘴多舌的小宫女,她们见孟冲脸色不善,赶紧一溜烟的跑了。安媛亦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暗自擦了一下额上的汗,只觉得背上都也湿透了。她正靠着墙壁再欲歇会儿,猛听到前面传来一声惊人的声响,“皇太孙出事了!”

  安媛惊的一下子立了起来,皇太孙,那不正是铃儿么,想不到他今日竟然也一起带出来了。她无暇多想这其中的纠葛,看着旁边的人都手忙脚乱的往前涌,也急急忙忙的向前面挤去。孟冲拉都拉不住她,急得不得了,“安姑娘,断然是去不得的……这去了可不是全都露馅了。”

  安媛哪里还听得进去,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听着周围的人都在叫,“皇太孙出事了,皇太孙出事了……”她一个劲的往前挤,心里只是喃喃自语,铃儿到底怎么了。

  从队伍末端到最前面,这段距离也许不长。说来奇怪,一路上竟然没有人拦她。她当然没有办法去顾及那么多,好不容易挤到了最前面,只见黑鸦鸦跪了一大片,人群的正中围着的是段嫣儿,她一身皇妃的华丽装束,怀里却抱着一个尺长的孩子,一张芙面上满是泪水。她怀里的孩子似是在嘶声裂肺的大声啼哭着,在这沉寂中听来尤为刺耳。段嫣儿的身旁,是一脸焦急的嘉靖皇帝,此时他一脸黑青的颜色,不断的质问着旁边跪着的内侍和太医,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太孙之前一直都是好好的,怎地突然啼哭不止成了这个样子?”

  太医们唯唯诺诺的磕着头,满脸都是冷汗,他们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成了这样,如何能随便答话。

  “说,是怎么回事!”嘉靖听着孙儿的哭声更大了,他震怒之下,一脚踹翻了一个年轻的太医。

  铃儿此时已经哭得没了声音,面色都是惨白的,四肢时而抽搐起来。嫣儿见状大是恸哭,抱着铃儿抽泣道,“这孩子,这孩子好好的怎会成这样,臣妾真是万死莫恕罪……”她瞬时哭得昏厥过去,倒惹得一旁许多人都纷纷跑去照料她。

  安媛见状赶紧挺身而出,眼明手快的接过了铃儿抱在怀中。

  “你是何人?”嘉靖刚遭孙儿病重,又见爱妃晕倒,真是忙的五心烦躁,头也不回便不耐烦的问道。

  “臣妾是铃儿的乳母李氏。”安媛抽了口冷气,沉稳的回答道。此时她大有把一切抛开的念头,出宫又怎样,自由又怎样,一切都可以搁下了,只要这孩子平安就好。

  “是你,”嘉靖如鹰般犀利的目光扫了她一眼,却见她稳稳的只是抱着孩子,面色沉静如水。说来奇怪,铃儿到了她怀里,终于止住了哭声。一双大眼睛紧紧闭着,嘴角微微抽搐,依旧是难受至极的表情,可怜他年幼不会说话,可任谁看到都要心疼。

  旁边有个年迈的太医抖抖索索的往前跪了一步,“臣,臣觉得皇太孙脉搏健壮,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倒像是……倒像是……”他偷偷看了一眼旁边捧着食盒面无表情的秦福,用力的咽了一口唾沫。

  “到底是什么!”嘉靖哪里还能耐烦听他啰嗦,又抬起了脚便欲踹下去。

  “……是食物中毒的样子!”那老太医抢在皇帝的龙足踹下之前大声说出,捡了一条命。

  果然,嘉靖住了脚,面色阴沉难看到了极致,转眸狠狠地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秦福,厉声道,“先给朕治皇太孙,要快!”

  老太医的手一直在抖,好几次下针都下得偏了,婴孩的皮肤本来就嫩,针下瞬时便刺出殷红的血来,铃儿又不会说话,只能瘪了嘴哇哇大哭着,嘉靖看得大怒,然而又不能发作,只能在原地踱着步子,面色沉如黑墨。

  “三儿在哪里?”他蓦然停住步子,沉声问道。

  “回禀陛下,裕王爷今日一早就自己请旨去宣府练兵了,如今怕是早已出发过了冀州了。”秦福稳稳的跪在雪地中,深深地垂下了头去。

  “着人快马去追,务必要让他马上回来,”嘉靖干脆的吩咐着,忽而眼神掠过秦福,却道,“你不要去了,着锦衣卫去办吧。”

  秦福脸上一点变化都没有,依旧恭恭敬敬的称了声是。他身后的锦衣卫指挥使满脸通红,神色激动的得令而去。只这一瞬,众人心中已明白,权倾一时的秦公公连同东厂这次真的在皇帝心中失了地位了。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可安媛哪里还感觉得到时间,她怀里抱着铃儿小小的身躯,感觉得到老太医每一次下针,那个身躯都在抖动,她的心也牵扯着痛。眼看那老太医已经是大汗淋漓,大冬天的汗水竟然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可怀里孩子的哭声却越来越低,到后来竟然嘶声力竭,嗓子暗哑的呜咽了几句,仿佛已经没了生气。

  老太医的手抖的更加厉害了,终于连针也不敢下,抖抖索索的说道,“臣……臣无能,太孙殿下怕是……怕是已经药石罔顾了。”

  —奇—“废物!”嘉靖终于没了耐心,一脚把太医踢了个跟头。

  —书—“陛下,”安媛绝望之中,神色反而有了一丝清明,忽然坚定的跪在雪地中,重重的磕头道,“臣妇听闻翰林院的张居正侍读医术过人,堪治疑症,可否请他来治。”

  —网—“陛下,”又一声娇呼却来自旁边刚刚幽幽转醒的嫣儿,只见她抚着额头,挂着一脸的泪水,无限痛楚的说道,“张先生并非太医,医术恐怕更是不知,还是召请更好的太医来治吧。”

  嘉靖不免有些犹豫。嫣儿的言辞恳切动人,任谁也觉得她是真心关心皇太孙,恐怕连安媛此时的焦急神色都不如她演的逼真。可安媛分明看到,嫣儿转眸扫过自己的眼神中,分明全是恨意和冷笑。

  安媛心中一冷,伏在冰凉的雪地里,继续苦求道,“陛下,张先生曾为皇太孙治过病,对皇太孙的身体情况很是了解,若有他来诊视,必然无错的。”

  嫣儿在旁微微瞥了她一眼,却不再坚持。

  “如今之计,也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了,”果然,嘉靖帝重重点了点头,他神色哀戚,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一样,“着人速去武英殿请张翰林来。”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却又似无尽的绝望般漫长。安媛觉得自己怀中的小小身躯正在一点点冷去,她瞬时全然没了力气,双腿完全无法支撑自己,她凭了一点坚持的念想,孩子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却觉得自己也在发抖,是害怕,还是绝望……

  不知什么时候,他终于匆匆赶来,从她怀里抱去了铃儿。安媛霎时瘫倒在雪地上,冰凉的雪化开,刺在膝盖上,冰冷的钻心。她远远只瞧着那人半跪在雪地里,眉目中的焦急之色越来越浓,或推或压或按或牵,片刻工夫已经换了十余种推拿手法。他的手法之娴熟,连一旁的老太医也暗自佩服。安媛目光瞬也不瞬的盯着那孩子,却不敢过去打扰。

  果然过了一会儿,孩子慢慢有了些生气,终于可以咧开嘴轻轻的啼哭了两声。他见孩子醒来,终于松了一口气,跪在地上对嘉靖说道,“陛下,臣刺激穴位只是暂时遏止住皇太孙体内的毒气上行,眼下暂时没有危险了。然而皇太孙所中的毒,臣还不能完全识得分明,须得回去寻几味药材,三日之内应该会有所获。只要在三日之内寻到了解药,皇太孙就有救了。”

  “那好,朕给你三天的时候。”嘉靖果决的说,“这三日之内,太医院上下,乃至宫内十二监衙门,都要全权听从你的调遣,务必要做到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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