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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四


  我看看罗光,他似乎和我想到一起去了,回头问那个负责开墓的家将,"墓道里,有机关的吧?"

  那个小头目点了点头,和他主子一样面无表情地说:"我在前面,你们抬着棺材跟在后面。"

  罗光和几个兄弟抬着装有十六姨尸身的棺材,跟在小头目的后面先进去了,我和曾平跟在他后面,陈战留守在墓外。

  听到曾平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声,我也多少有点紧张起来。说实话,长这么大,进坟墓还真是第一次。在火把跳跃不定的光线里可以看到墓道十分宽大,两侧和头顶的墙壁上都绘有十分精美的壁画,画面的内容或狩猎,或宴饮,每一幅画面的主角都是一个面貌神气的红脸男人,他大概就是这墓的主人风敬吧。我暗自猜测--一个死于酒色过度的男人,应该不会有这么精神抖擞--这一定是艺术加工的结果。

  几个侧墓室里都安置有不同的陪葬物品。按照不同的讲究摆成了各种奇怪的图案。在主墓室的两侧,分别建有两个不同的侧墓室,这里就是安置两个侍妾的地方。小头目一脸肃穆地把我们带进了左面的侧室。

  侧室的格局完全是按照女子的闺房来布置,正中间摆放着一具红木棺材。

  小头目点上香,开始一些开棺之前的祭奠活动,我看着那红色的棺木,忽然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于是交代了曾平两句,就转身沿着墓道走了出来。

  我贪婪地呼吸着冬天沁凉的空气,想把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随着呼吸都从身体里赶出去。陈战很担心地扶住了我,我靠着他的胳膊,勉强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

  在我们对面,风瞳冷冰冰的视线扫了过来,又很快地扫开了。用活人的性命来陪葬这种极其残忍的行为早在两百年前朝廷就已经明令禁止了。对这种罪行的惩处,历朝历代都十分严苛。没想到竟然这么轻描淡写地就被他逃脱了。

  想起之前跟他谈判时,他那种满不在乎的神气,好像早已有了十足的把握,知道我们不能拿他怎么样似的。这让我越想心里越觉得不甘心。

  风瞳似乎感应到了我的想法,视线又转回到我身上,不知道是得意还是挑衅,又或许二者皆有--他的唇角竟然挑起了一丝邪魅的浅笑。

  我紧盯着他那妖异的面容,暗暗地在心里发誓:"这次算你走运,下次如果再让我抓到什么把柄,我一定不会放过。"

  李桥和妻子李吴氏下葬那天,天气奇好,阳光灿烂的,好像是春天。墓地周围的树丛里有不知名的鸟儿聚在一起唧唧喳喳地鸣叫。

  我不是诗人,却觉得那鸟儿一定是李桥和他的妻子。就像梁祝那样,相爱的人死后魂魄终于相聚。我也终于明白了太子殿下不追究陪葬一事的用意。因为验尸的结果完全查不出李吴氏的死因,从症状上来看,就好像身体各部位的功能忽然之间全部衰竭了。

  没有受刑的痕迹,也没有中毒的痕迹。所以,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指证风云堡。

  孪生姐妹的母亲吴氏始终没有找到,但是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的愚蠢和懦弱,两个年轻的女儿都失去了生命。这个沉甸甸的十字架她到死恐怕也卸不下来吧。

  如果她当初选择报官呢?

  我站在这个地势很高的山坡上有些茫然地问自己:如果她真的选择报官,结局到底会不会不同?

  会不会?

  第四十三章 怎样做才能保护你

  "他开的药你吃了没有?"我忽然想到了最重要的问题,一把拉住舞秀的手,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要拧到一块去了,急切地催她,"快说!"

  坊间出现了关于战事的各种流言,有说楚元帅受伤的,有说最近一仗我们的军队中了埋伏,死伤严重的,也有说楚元帅歼灭大楚国多少多少兵马的……

  朝廷公告里自然都是捷报,但是谁都知道,这场战争绝不是几张捷报那么简单。

  明韶的信也越来越少了,在他的信里讲述的都是军中一些有趣的事,比如说:他和战友们比赛掰手腕,赢了他们之后,他可以一个月不用自己洗衣服;半夜里正睡觉的时候荒原上起了黑风暴,一头躲避风暴的野豹子突然钻进了他们的帐篷,闹得大家虚惊一场……最近的一封信里除了一束干草,就只有两个潦草的大字:还好。

  只是,真的还好吗?

  那束干草,当地人称之为火草,是岐州城外荒野里最常见的野草,生命力极其顽强。明韶寄来这么一束干草,不知道是在激励自己,还是在安慰我?

  火草散发着一丝荒原上所特有的凛冽气息,我幻想不出它生长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样子,像陕西的黄土高坡?还是像青藏高原更多一些?有关那一个世界的记忆,在我的头脑里也已经渐渐断裂成了不规则的碎片,开始变得模糊了。

  我叹息着,手指轻轻抚过那尖利的干刺,小心翼翼地把它收回了信封里。明韶离开的时候是深秋,现在,已经快要到新年了。

  每一个白天我都安排各种各样的事,把自己的分分秒秒都填满。但是到了夜里,思念就化做了一只小兽,一寸一寸地啃啮着我的心。

  无处可逃。

  我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想着草原上赛马时他眼里飞扬的神采,想离别那一夜我们的头顶上又圆又冷的月亮,想他手掌里的温度,想他怀抱里那种安心的感觉……

  心,就这样一点点地苍凉起来。

  突然间就明白了,原来……相思催人老。

  到了换岗的时候,我和陈战一前一后地从大牢里走了出来。我看看陈战,他的脸色也是阴沉沉的。

  今天牢里又死了一个犯人,因为伙食太差,他们的身体都处于十分虚弱的状态,而且生病之后也没有足够的药品来治疗。这事我们跟罗进提过,但是他也没有办法。战事吃紧,前线的将士尚且不能保证有足够的药品来医治,谁还在意这些犯了罪的人呢?

  "你先回去吧。"陈战闷闷地说,"我再去后面看看。"

  他说的后面指的是关押重犯的地方,这些都是朝廷严令看管的重犯,所以他们的待遇想当然也就更差。我虽然不愿意陈战这样照顾我,但是从心里说,我也实在不想去看那种凄惨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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