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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婪妃淡淡启声,语色平静如晴云。芊泽依着她的话,碎步上前,她不敢走上那景致华丽的绒毯,于是在延外便停了下来,把托盘搁下。婪妃睬了她一眼,伸手端起那瓷碗,另一只手挑起那药勺,捥起一些,放在嘴边。

  那苦浓的味道,倏地的袭来,令婪妃深深蹙眉。

  芊泽虽是低着头,却分外明了,她从怀里掏出新的锦囊,然后缓缓的取出一颗,递给婪妃。婪妃见此,先是怔忡一拍,继而有些踟蹰的伸出柔荑。她见芊泽表情并无过大波澜,仍旧是一副冷漠如初的模样,便微微有些泄气,接下那乌黑的梅子。

  她含在嘴里,然后吞下一口药。

  “还是有些苦。”

  婪妃一道,芊泽抬起头来,淡淡解释:“娘娘不妨先把梅子咬开,再喝一口药,那味道就不会那么苦了。”

  红衣女子一愣,转过脸来,噙着笑意:“这是你这么多天来,和本宫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是吗?”

  芊泽眨了眨眼,她倒不是很注意,她只是不想多说话,以免再次惹怒婪妃。但似乎被婪妃误解为,不想理会她。

  婪妃并未点头置否,而是把药放了下来,道:“近来,你似乎心情好了许多。”

  芊泽虽然未有和她多说话,但一个月下来,凭借自己的观察,她比莲灯宴之后的那晚,心情已然雀跃许多。而且她也经常朝羽欣殿跑去。那羽欣殿住的是何人,她婪妃怎会不知。她私下想了又想,或许那一夜,芊泽真正难过的是,她与羽嫔的隔阂。毕竟在边国的时候,她们便已情同姐妹,生死与共。

  “是我误会你,想错你了。”

  想罢,婪妃轻声一道。

  芊泽心下大骇,有些不解的望着婪妃。她却撇过眼神,似乎有些尴尬。;婪妃从来不会用‘误会’或者‘错’字来形容自己,而现在她却如此平静的对自己说。

  “娘娘,奴婢不懂你的意思。”

  芊泽是真不懂。

  “本宫是指……指,莲灯宴那晚,本宫误会你喜欢皇上,而自作主张……把你……”她开始吞吞吐吐,这样的话不知该如何说出口。那晚,赌气报复的因素,也有,毕竟皇帝在莲灯宴上,也给了她一个冷脸色,一个出人意外的下马威。

  芊泽一听,释然一笑,道:“羽晴她已经和我和好了,娘娘你也不用介意。”

  她边说,一张小脸先是嫣然而笑,但倏地,她倒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睁大轻弯的眉眼,直直凝视婪妃。

  “咦?!”

  她是在说,她那晚做错了?

  这……这难道是在跟自己……道歉吗?

  芊泽咦了一声,怔怔然的望着婪妃。婪妃被她的视线忘的半颊灼热,忙坐开了一些,转移话题道:“你还叫人家羽晴,人家现在已经是贵为羽嫔了,跟你这个奴才已是天壤之别。”

  婪妃本是随意一说,芊泽却轻轻眨了眨眼,道:“无论她成为了什么,奴婢依然永远喊她羽晴。”

  红衣女子听罢,一脸狐疑的转过脸来。

  “为什么?”

  “因为,在我心里,她就叫羽晴。她是不是羽嫔,不关奴婢的事。”芊泽回答道,但婪妃却更为不解了。

  “为什么?”

  芊泽见她急于想知道,并且分外懵懂的模样,觉得很可爱,却道:“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朋友?”

  这仿佛是一个极端陌生的词,在红衣女子的心里,这两个字,生疏到没有笔画,没有形状。但此时此刻,她听芊泽动情说来时,心下却不免隐隐跳跃。那沉寂了多年的心,开始伏动。

  “朋友之间,是没有高低贵贱了。既然是朋友,芊泽就不会认为她是一位娘娘。”

  “那你见着她的时候,可要请安,可要跪下?”

  婪妃觉得这不通情理,怎么会有奴才和主子之间,做朋友的?如果是这样,那见了面,该如何是好?

  “不会跪、”芊泽淡定一笑:“如果跪了,那说明不是朋友了。”芊泽释然一笑,皓齿尽露。转即,芊泽像想到什么一般,侧过些身,抬起手来:

  “娘娘你看,朋友的朋字是由两个月字拼起来的。”说时,芊泽伸出食指,在空中浅浅划开。那灯笼里的烛火,轻柔的弥散在屋内,芊泽食指的挥跃,便像是带着星火在跳动。

  婪妃随着她的指向,望着天空。

  “一个月字,两个月字。”

  芊泽比划完之后,仿佛那个割空而成的字,依然还在,跃然眼前。

  “娘娘你看,它们是一样大小的,是肩并肩的。是不分彼此,更不分高低贵贱。既然朋字是如此写的,那么朋友彼此的心亦是如此。如果有一天,我跪在羽晴跟前,那么说明,我和她再也不是朋友。”

  芊泽语毕,还痴痴然的望着空中所指,她的思绪被飘荡起来,面容温婉怡人。婪妃听罢,却脸上一红,半晌没有说话。芊泽见她缄默不语,以为是自己多言,使她动怒了,忙又收起刚才的怡然,战战兢兢的缩回身子。

  “奴婢多嘴了,还望娘娘莫怪。”

  她跪的正襟,此刻在婪妃眼里,却分外刺眼。

  她沉默了许久,继而开口:

  “以后,本宫不准你跪我。”

  芊泽以为自己听错了,忙抬起眼帘,不可置信的望着婪妃。婪妃却瞠着乌黑沉寂的双眸,直直的回视于她。她的眼神里有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使得芊泽恍悟,她没有听错,她听见的都是真的。

  “以后,不准跪本宫,否则,本宫就杀了你。”

  她命令一到,芊泽不惧反笑,她捂着嘴,眉眼弯成新月模样,透着星点碎光。婪妃见她笑了,心下一慌,以为自己不够威严,忙又道:

  “好你个奴才,竟敢笑本宫!”

  她慌里慌张,佯装有威信的模样真的很好笑。芊泽一点也不觉得害怕,此刻,她觉得面前的女子通透的就像一块微有雕琢的璞玉。这玉有天生锋利的边角,但却有一颗熠熠发光的内心。

  第三十九章 惊异

  芊泽微微抿抿嘴,道:“娘娘是要和芊泽做朋友吗?”

  婪妃一听,忙侧过头去,嘟囔道:“谁要和你做朋友,没大没小的。”

  芊泽不感到失望,稍有调侃的说到:“如果娘娘要和奴婢做朋友,那么娘娘之前的错,奴婢就可以原谅,因为朋友之间,只要有个心意,就可以不计前嫌。”她说罢,婪妃微微敛了敛了眉眼,似乎在踟蹰,在犹豫,又似乎在下很大的决心。

  缄默一刻后,她侧过脸来,轻轻点了点头。

  芊泽见她见点,便展颜一笑,挑了挑秀眉,显得雀跃而轻快:“那好,我原谅娘娘的错,从现在起,我和娘娘是朋友了。”她先是把屁股一挪,坐在了婪妃身旁的位置,她不再跪着,也不再称为自己奴婢。她的动作,简单而自然,没有一丝矫揉造作。

  就如同她亲切的笑。

  那笑清透而动人,如沐春风的感觉沁入心来,令人心旷神怡。

  婪妃也随之一笑,绝美的脸上,靥生双颊。她微微扬起脑袋,使得那笑迎风而展,开在月光下,成为了一抹朦胧的晕影。芊泽从来没有见过婪妃如此纯净的模样,竟微微有些怔然。此刻,两个人像有默契一般,稍稍沉默,让夜的浓辉施展开来,享受静谧之中的惬意。

  “芊泽。”

  许久,婪妃忽地出声。

  “嗯?”

  芊泽轻哼一声,瞥过眼神。婪妃的目光,至始至终都萦绕在夜幕的一角,锁在那轮新月之上,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我唱支歌给你听,好吗?”

  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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