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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萧宝溶显然也是头疼,修长的手指优雅地撑着额角,低低道:“出没出事,凌晨前应该有消息了罢。”

  我紧张道:“会是大皇兄在捣鬼,还是……萧彦?”

  萧宝溶苦笑:“如果是大皇兄,我倒不怕。他始终顾念着手足之情,顶多夺我封号,罢我兵权。我还乐得清闲,带了你去乡间隐居,顺带游览游览我们大齐风光呢。可大皇兄……这一向身体并不好,我一走,他应该……更难支持了吧?”

  也就是说,目前南齐政局可能已被萧彦控制?

  坐倒在椅子上,我有片刻的手脚酥麻,指尖发凉。

  转过头,我小心翼翼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天明之前,应该会有消息传来,到时再作打算吧!”

  他放下支着额的手,含笑宽慰着我,“别怕,不管怎么样,你都不会有事。累了这许多日子,好容易今天有个安稳的地方落脚,早些睡去罢!”

  此处驿馆离宁都已经不远,常有达官贵人来往其间,一切陈设用度都还过得去。我在单独一间卧房住着,还送了一个侍女临时使唤;萧宝溶更是住着最好的房间,甚至负责接待的官吏听闻惠王风流,还送了两名容貌美丽的女子前去侍寝。

  想想我这三哥素来在美人堆里厮混惯的,这些日子在青州匿着行迹,大约也寂寞得够了;何况他心里烦忧,让那些女人给他解解闷也好。我便遂趣地早早离去,不扰他的好事。

  谁知晚间正要就寝时,那边有人来唤,“公主,惠王爷让你过去说说话呢!”

  我只当京中有消息传来,忙披了衣赶过去时,萧宝溶正蹙着眉倚在卧榻上,拿了把酒壶慢慢地对着壶嘴喝着,两个侍寝女子却不见踪影。

  我忙赶过去,抓过他酒壶,问道:“出什么事了么?”

  萧宝溶微微笑了一笑,“没事,三哥闷了,找你来陪着说说话儿。”

  “那两个女人呢?”

  “女人?”萧宝溶想了一想,才明白过来,“长得不好看,我看了厌烦,送回去了。”

  长得不好看么?

  还是我在青州呆得久了,审美的眼光和萧宝溶不太一样了?

  我怎么觉得那两名女子不比惠王府的姬妾差多少?

  想了一想,我笑道:“不然,等回了宁都,我悄悄帮你多寻访几个小美人儿回去?记得我每次带回去的女孩儿,三哥都宠得很呢!”

  萧宝溶微笑道:“嗯,阿墨的心意,三哥怎会不领?”

  他向里挪了挪,拍了拍身畔,道:“过来躺着说话罢!”

  我在三哥跟前从不避嫌,闻言立刻跳上榻去,将他的酒提起喝了一大口,故意给辣得愁眉苦脸,向他做着鬼脸。

  萧宝溶嗤地一笑,一直紧皱的眉峰松开,俊朗清致的容颜顿时舒展开来,依旧那般绝俗出尘,令人倾倒。

  他一把将我抓到怀中,扔开酒壶,揉着我的头发笑道:“你呀,为逗三哥欢喜,也不该露出这等丑态来。在三哥身畔还罢了,若是到了……别处,惹人笑话还是小事,惹人厌烦了,可就不好了。”

  我抱了他的腰,在他怀里蹭着,嘻嘻笑道:“只要三哥不厌烦,我才不管别人呢!”

  “三哥不会厌烦你。可假如三哥不得不离开你呢?”

  唇角依旧是温文的笑意,可话语间不经意飘出的,俱是难掩的担忧和困扰。

  他原和我说过,萧彦不至太过凌迫,应可以拖延一阵,但这话的前提,应该是他还能和以前一样,拥有足以和萧彦抗衡的权势。

  可如果京城有变,萧宝溶反过来受制于萧彦,很可能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有危险,又怎能抗拒得了萧彦的逼婚?

  抚摸着萧宝溶本该恬淡无忧的面庞,我将头埋到他的脖颈间,勉强笑道:“三哥,你说怎样便怎样,你要我乖乖的,我就乖乖的,真要……嫁给那个萧彦,也无所谓了。其实这人也没那么讨厌,除了年纪大些,也算是个英雄,比那禽兽不如的拓跋轲好多了。”

  萧宝溶微微愕然,圈着我的臂膀僵了一僵,才说道:“你这傻丫头!放心罢,即便你不嫁萧彦,他也一样不会为难你。你乖巧些,照样会快快活活地做你的公主。只是三哥未必还能在你身畔了。”

  我迷糊了,“三哥啊,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虽然和他分开了这么久,可我不觉得我和萧宝溶之间会有所隔膜,以至我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萧宝溶居然没有解释,只是眉眼温存地笑一笑,将我拥得紧了。

  沁人肺腑的杜蘅清香,伴着萧宝溶特有的温暖和温柔气息,铺开盖地将我笼住。

  “不懂便不懂吧,你只记住,三哥始终只盼着阿墨好好的。只要阿墨好好的,三哥也便无所挂碍了。”

  柔软好看的淡色嘴唇贴近,在我眉心轻轻一碰。

  这次的触感很是明显,唇边的湿润久久地滞留在肌肤上。

  虽知他是血脉相连的兄长,我也不由地脸上作烧,缩了缩脖子,红了脸嘻嘻地笑。

  萧宝溶脸上也有淡淡的红,在烛光里温柔地晕染开去,漾得他的眉眼如蒙了层薄薄的雾,俊美而缥缈,晨间菡萏般的出尘气韵。

  “睡吧!”

  他含笑说着,如小时候那般轻轻拍着我的背。

  我出神地欣赏了片刻我这三哥的绝世容颜,打了个呵欠,果然也如小时候那般,在他清新怡人的怀抱中酣然入梦。

  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时,半旧的窗棂间,微红的曙光透入,打在青黑的砖地上,一片一片,迷离的霜白颜色。

  我竦然坐起时,萧宝溶已披衣下榻,拍了拍我的手,微笑道:“还早呢,你再睡会儿。”

  我哪里睡得着,急急披衣跟了萧宝溶出去时,已有京城过来的斥侯在等候,一见萧宝溶,便扑通跪倒,呈上一封书信,惨然道:“惠王爷,大事不好!临海公萧彦于五日前发动兵变,占据皇宫,矫旨宣西阳、永州、始安、苍南诸军将领入宫议事,扣押诸将,以武力控制京畿六镇,并于两日前逼迫皇上发下禅位诏书,百官略有异议者,均被斩杀或下狱。如今……大齐权柄,尽入萧彦这贼子手中!”

  萧宝溶身体晃了一晃,脸色已是煞白。

  我忙扶住时,他已回过神来,勉强微笑一下,接过那封书信,极快地撕开封口,不过片刻便扫视完毕,便将信笺看完,轻轻拍在案上,无力地坐倒在椅上,低低地叹了口气。

  我忙将信笺抢过,匆匆看时,却是吏部尚书晏奕帆的密信,除了斥侯所说的那些,还提到了永兴帝重病垂危,萧彦正预备擒拿萧宝溶,逼迫萧宝溶以大齐皇族名义认可其至尊地位。为了防止萧宝溶投奔异地的几处士族势力,从这里到京师,各处要道均已封闭。

  也就是说,我们要么撤往江北面对拓跋轲,要么前往宁都自投罗网。

  萧彦挟天子以令诸侯,目前已掌握了大部京师兵马,百官之中,不服之人虽众,迫于永兴帝的谕旨,不敢明着与萧彦为敌。连晏奕帆等惠王一系的亲信,都不得不暂时屈从于萧彦,观望着当前局势。

  形势其实已经很明朗,萧宝溶先机已失,处处被动,一旦投回京师,要么被囚被杀,要么降了萧彦。

  萧彦并没有派伏兵掩袭,看来就是想萧宝溶以亲王之尊率百官屈服于他的脚下。

  惠王萧宝溶一降,原来信服他的百官自然不得不死心塌地顺应大势,识时务地以萧彦为新的主上了。

  可我实在不敢想,以惠王的威望和曾经对萧彦构成的威胁,降了后会过上怎样的日子!

  “三哥,我们……我们逃罢!”我握了萧宝溶的手,喑哑了嗓子向他道,“林诃若不是还有五千兵马在江北么?我们以此为依托,打开萧彦封锁的通路,到南方另立门户,号召天下英杰勤王伐贼,应该不是难事吧?”

  萧宝溶挥手令从人退下,苦笑着问我:“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们与萧彦对峙于江南,纵然他有雄兵十余万,到底不是齐皇室的嫡系。三哥你深受百官和子民爱戴,振臂一挥,必定从者如云,未必便输了他。”

  “再然后呢?”萧宝溶居然继续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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