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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叫做小松儿的小孩儿自然也没能逃脱,被老鹰抓小鸡般拎到我跟前,此时我才发现这小松儿原来是个七八岁的幼童,一双惊恐的眼睛已经吓得流出了泪水。

  "别杀他!"那个少年忽然咬唇说道,"得罪你的人是我,要杀要剐冲着我吧!"

  他被侍卫用长长的马鞭子捆缚着,躺在地上,手腿都被勒得变了形,居然还在为别人求情。

  我纳闷儿地望了望小松儿的黑色头发和少年的栗色头发,问道:"他是你弟弟吗?"

  少年摇头,"我只是过路的,在他家借住几天。"

  我嗤笑,"那你也肯为他出头?甚至为他被抓了的什么哥哥出头?"

  少年别开了脸,"我只是为这世间不平的事出头。"

  我笑得头上的玉冠又偏倒在一边,指着少年,道:"你的意思,你还是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大侠客?可我怎么觉得你像条大淫虫?"

  少年顿时涨红了脸,低了眉眼不再说话,栗色的长发垂落下来,拖沓在山径间的灰土中。

  我转而问小松儿,"臭小孩,为什么说谎,说什么我抓了你哥哥?"

  小松儿被侍卫提在手中,怯怯地想往后退缩,嗫嚅道:"你们……你们的衣服是一样的……"

  我穿的是暗纹缕花的银绿锦缎箭衣,跟我出来的侍卫也是统一的天蓝劲装便服,软绸质地,显出并非一般人家的随从,免得被人看轻。这种天蓝劲服,不仅素常跟我出来的侍卫各有两套,连我在相山别院中的随从也都被赏过。

  我有点儿头疼,摸了半天脸,吸着气问:"好,再回答我两个问题,我就放你走。"

  小松儿不相信地眨巴了两下眼睛。

  我指着被捆得如同棕子般的少年,问道:"这臭小子是你们家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小松儿怯怯地道:"他是顼哥哥!他是来相山玩的,住在我们家有六天了!"

  "顼……哥哥?"我念了一遍。这人还真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那少年忽然抬头道:"你叫我阿顼便成……"

  嗯?难不成他以为我是在叫他顼哥哥?

  我结结实实地一脚踹到他胸前,嘲笑道:"什么阿顼阿顼的?你怎么不叫嘘嘘啊?这么恶心的名字!"

  阿顼狼狈地呻吟一声,居然争辩道:"是颛顼的顼,不是那个……嘘……"

  料想这个阿顼找我麻烦可能另有原因,我也不愿为难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只是阿顼让我吃了那么多亏,我不想这么饶了他,遂令人放了小松儿,把阿顼捆在马上,径往别院而去。

  不得不承认,这个阿顼的武功可真不简单,以一敌八稳居上风不说,单那"香梦沉酣"的迷香,据说连牛闻了都得睡上两天两夜,可这颀秀少年只是手足无力,竟一直不曾昏睡过去。

  到了别院,我让侍卫将阿顼先关马棚里去,自己扶着玉冠回了房间,一边让侍女来帮我重新洗面梳妆,一边传来管理别院的吴管事,问是否曾在山下抓人。

  吴管事犹豫片刻,才赔笑道:"这个……的确带了几个贱民过来,准备陪公主练习箭法弹弓。"

  我忽然才想起上次过来时嫌山上闷得慌,拿弹弓和去了箭头的弓箭把别院里闹了个鸡飞狗跳,连吴管事都被我射过两下,虽然死不了人,可我今天摔一下都疼成这样,他们被射得青一块紫一块定然也不好受,因此才想到抓些活人来给我当靶子。

  我这场亏吃得不冤,到底是我自己惹下的事。

  "全都放了!"我气恼地抓起刚插到头上的一支玉钗,狠狠地摔到地上,叫道,"在这里别叫我公主!若让人知道了是文墨公主扰民,大皇兄又该把我捉起来打一顿了!"

  吴管事擦了把汗,低声应道:"是,公……小姐。"

  公小姐?有没有母小姐啊?

  三哥给我找的这些侍卫管事,一个比一个笨!

  "出去!"我赶走吴管事,转头让侍女取来伤药为我敷青肿着的伤处。

  那些伤处真是越碰越疼!

  好不容易收拾齐整,我懒懒地撑着腰,去前堂吃午餐,想养得精精神神的,再去见母亲。

  我肋骨近胸处也给伤着了,吞咽时一阵阵地疼痛,吃得极不舒心;可厌那吴管事,明明见我胃口不好,还把一张猴脸在外面探来探去。

  我烦燥起来,叫他进来问道:"你又怎么了?"

  吴管事觑着我的神色笑道:"除了那几个贱民,还有个小姐今天刚抓来的年轻人,要不要放了?他们都在马棚里,那几个贱民在为那年轻人求饶呢!"

  阿顼?我的伤处又在疼痛了。

  "把他带进来!"我咬牙切齿地坐到堂前的黄花梨双螭纹圈椅上,接过侍女送上来的茶,慢慢地啜着。

  阿顼很快被推搡着进来,看来又被吃过亏的侍卫们整过,那头原来很是软滑的栗色长发有些凌乱,脸色也略显苍白,用长鞭缚住的手和身子改用更牢固的牛筋索重新捆绑了,原来缚过的地方在烟黄的粗布面料上洇出一层褐红。

  他抬头望了我一眼,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清亮的眸子立即慌乱地转开,连脸都红了。

  咦,这坏蛋想到了什么?莫非看我穿回了女装,便记起在山上无意占了我的便宜?

  他的脸皮似乎比我薄多了,这让我多少有些快意,遂开口嘲笑道:"怎么了,大侠?轮着那些贱民们为你求情了?"

  阿顼的眼睛在青石板的地面上不安地扫来扫去,我以为他会示弱,他却忽然抬起了头,"姑娘,他们不是贱民,是和我们一样有血有肉的人。"

  "和你一样,和我可不一样!"我手中的茶盏是白玉的,腕间的玉镯是翡翠的,发间的宝钗上仅一颗明珠便够那些贱民吃一辈子了。我是大齐的公主,这些人有什么资格说是和我一样的人?

  阿顼一脸不屑,我想如果不是他正落在我手中,一定会不屑地笑出声来。

  我没来由地又恼起来,冷笑道:"好吧,既然他们和你一样,现在你来选择。我想找人陪我练射箭,是你留下,还是把那些人留下?你身手不错,一个人应该抵得上他们那么多人了。"

  阿顼将脸转向堂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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