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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


  青瞳笑道:武将军威风不减当年!武本善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头也低下去了。林逸凡道:参军,今日渝州是你所夺吧参军是威风更胜当年啊。青瞳扑哧一笑,道:林逸凡,打仗你不如武本善,这嘴巴可是喝了油抹了蜜,你们两个正好互补,怪不得这莽虞山在你们手中如此兴旺!林逸凡苦笑:这是没办法,官当不成只好做个山中王,好过藏头露尾,四下逃亡。胡久利道:丢他娘,俺觉得山大王挺好,比留在那儿受鸟气强的多!不过也许俺官小,所以丢了不可惜,林将军和武将军大概是舍不得他们那个一品将军的头衔,总是说这些丧气话。

  武本善道:胡久利,我不是可惜我的官位,我是惭愧自己只顾着独善其身,云中百万生灵,我可以一走了之,他们呢我们定远军不在了,谁能善待他们说着,眼中已有泪光。青瞳知道武本善深得周毅夫器重,不光因为他是大将之才,而是心怀宽广,悲悯众生。过了半晌她才道:武本善,我在西瞻听说你叛逃,真是吃了一惊,说林逸凡、胡久利反了我信,你怎么也会叛逃

  武本善眼睛一下涨的通红,双拳紧握,牙齿咬得咯咯响。林逸凡使劲拉他一下,武本善垂下头,慢慢放开了拳头。林逸凡勉强冲青瞳一笑道:也没什么,朝廷要我们剿匪,因为要定远军追出云中地带,所以打散了我们的编制,每个营都重新安排临时长官。我们前锋军来的将领是宁国公亲信,知道神驽先机营弓箭厉害,他负责范围内的匪徒都镇压了以后还嫌人数不够,严刑拷打,逼着那些匪人攀咬别人,指着街上打铁的都说是匪徒,拿着个扁担都能说是有凶器,其实就是要我们杀平民给他冒领军功,弟兄们就反了。我拉着他一起的,光我自己怕冲不出云中去。

  胡久利道:我们呼林守军来的也是鸟官,平时对士兵打打骂骂、克扣军饷也算了,反正他们是临时的,呆不了多久。可看着他们杀百姓可真受不了。我们云中是草原啊,尽是牧民,因为别人四处走就是流寇吗武将军一反,我就带着手下跟来了,反正老胡死活一个人,没有家眷连累。我现在日子挺好。留下的人才难过呢,杀不够数目就是一顿军棍,常胜都挨了打。林逸凡说我们留在云中给以前的弟兄们为难,他们剿杀我们不剿呢所以带着人马来这了。

  青瞳听得难过,可以想象他们受了多大委屈,她擦了一下眼泪,道:我本打算骗骗莽虞山的山贼,现在自然是说实话了。渝州城眼下只有五千多新招募的民勇在守,这些人是我精心挑选的,都有热血有勇气,但是没有经验。我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大概元修已经开始攻城了,渝州城墙是土制的,扛不住重攻,我父皇现在在城中十分危急,你们可否帮我一把,打退元修,化解这次危局事成之后父皇定会还你们声名。她本以为应无问题,武本善会全力相助自己,可没想到话出口后,那三个竟然全部闭嘴,一言不发,气氛沉闷。

  青瞳轮番看着他们,三人顺着她的目光依次低头,还是不说话。青瞳心里发沉,问:你们不可能想要我许下升官发财的诺言,我们的情分不至如此。你们也不可能惧怕征战。武本善,你治匪严如治军,绝不会甘愿一生当贼寇,你别和我说你没盼望着重回战场。眼下正是还你声名的绝好时候,于情于理都不应犹豫,我想不出,你为什么不能答应我

  武本善猛然抬头,道:我不帮着皇帝,绝不!我恨死这个朝廷了。我操练这几万兵马就是保护我们自己弟兄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参军,你若有难,我和我的弟兄全算上,拼死也会相救,可是朝廷!哼,我不当它的狗!这个国家与我无干,你从西瞻回来如果就是要帮着朝廷打宁晏,那我死也不插手!

  武本善!青瞳喝道,你这是什么话每个士兵从军的第一天开始,学的不就是忠君爱国吗君你不忠有情可原,国也你不忠了我知道朝廷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你要认为我在逼你,我这个姓苑的可以跪下给你赔礼,你是不是觉得这样才对得起你受的委屈

  参军!武本善咚的一声跪在地上,他脖子倔强的挺着,道,你今天就是杀了我,我也不去!要让你跪下逼我,那我就没脸活了,但是我宁可死,也绝不救国,这个国家就是和我无干!青瞳眼前发黑,她咬牙道:死也不救国!武本善,这是你说出来的话我逼不得你,但你还有脸说自己曾是定远军的军人吗这番话你敢当着我父帅的面说吗

  怎么不敢当着元帅说!武本善霍然跳起,冲到正厅上首一张供桌前跪下,大声道,这个国家与我武本善无关,我死也不救国!说罢一个重重的头磕下去,当时就见了血。

  青瞳进门后一直心情激荡,没有好好打量这个莽虞山的正厅,此刻顺着他看过去,见供桌上没有牌位也没有香烛,不由松了一口气,刚才武本善的行为,让她以为这是周毅夫的灵位呢。她勉强自己镇定地走过去,见桌上只有一团破布垫着,上面黑黝黝不知什么东西。林逸凡默默跟过来,也跪下拜了拜,才拿起供桌上的东西递给她看。触手冰凉,这是一块不规则形状的铁,表面凸凹不平,估计有半斤多重,实在看不出这是什么东西,青瞳看了一眼林逸凡,林逸凡半晌才道:这是从元帅骨灰中捡出来的,元帅身中一百余箭,已经不成人形,火化后,筋骨尽成灰烬,这些铁箭头不能炼化,凝成这么一块!参军他也跪下,不能怨武本善将军,你不知道,元帅是被朝廷害死的啊!是被他效忠了一辈子的皇上害死的啊!

  青瞳头脑一晕,手中铁块剧烈颤抖。这就是父帅这就是手把手教她本领,舍了自己也要护着她的人这就是让她又敬又爱、心中当成生父一般的长辈虽然她预计周毅夫必有变故,然而没有事到临头,总是抱有希望,这个冷冰冰的铁块摆在眼前,她的希望骤然倒塌,全身都没了力气。青瞳眼泪奔流而下,恶狠狠转向林逸凡,道:父帅是谁害死的?

  四十九、不救

  借着剿匪的名义除掉周毅夫其实不能说是景帝的本意,这个软耳朵的皇帝听了左丞相一派朝臣轮番奏章轰炸,怀疑云中大灾后,许多匪人都暗中投靠周毅夫。所以他才下旨要求定远军剿匪,然而周毅夫剿匪的成绩不能让他满意,似乎证实了周毅夫包庇匪人,于是他又在杨予筹的鼓动下,派出相当数量的官员暂时接收定远军各军将领的职务。打散编制分别行动去剿匪,官员派的多了些,武本善的前锋军就分到了两个。这些人剿匪的方式前面已经提到了,他们并不敢去追击真正的悍匪,而是抓些因为饥饿闹事的牧民,最后撒开了手,老老实实在家里的平民也要抓了。

  这样大规模的抓匪行动又换来周毅夫一封血书,详细说明边关现在的情况,恳请皇帝调回这些京官。

  景帝一接到他的奏章就恶心,上次萧图南进逼京都,他就收了周毅夫八道血书,二十多天快马送到京城,血迹早成暗褐色,腥味刺鼻,他都不想用手拿着看,心中先生反感。勉强看了内容,不管说的怎么客气,实际上就是要皇帝把这些人领回去,别给他云中添乱,景帝御笔饱蘸朱砂,直接批了一个大大的斥字,颜色远比血书鲜亮,又下令周毅夫必须约束部下协同剿匪,如若不听,即刻论罪。

  其实这件事情从皇帝的角度来看还可以理解,即便景帝不讨厌血,这般沥血上奏的举动对于周毅夫是表决心,对于皇帝则是一种无形的威胁,没有当权者会喜欢这种感觉。景帝喜欢的是顺着他心意的臣子,周毅夫在这方面的能力远比不上领兵作战的能力,何况在景帝心中,周毅夫一直是要密切防范的对象。

  要周毅夫约束部下,是因为景帝同时接到边关京官的报告,定远军军中原将领不服调动,已经和他们产生数次冲突,甚至有一个呼林的千总在大庭广众下将京官一刀宰了。这个呼林的千总事后服了军法,但是他的部众和同僚群情激奋,若不是周毅夫及时赶到镇压,当时就是一场军变。其实呼林守兵在城中多有亲眷,那个千总也是因为亲人被杀才怒而杀了长官的。这些京官的所作所为,若按照周毅夫制定的军法,个个都不用活了,周毅夫不顾京官威胁,连斩数人,这才立下军威,迫使这些京中来人不敢明目张胆胡乱栽赃。

  这样做当然得罪人,京中派来的官员和亲兵,多是朝中大员的亲信子侄,景帝很快接到他们联名密奏,说周毅夫图谋不轨,有谋反迹象。景帝拿着或真或假的证据到朝堂讨论,结果大出他所料,京中朝臣分成截然两派,以王敢为首的朝臣人数虽不多,却个个敢拿身家性命为周毅夫担保。另一派虽认为周毅夫真有反心,但没人敢提议杀了他,景帝这才知道定远军在国中的威慑力远超他预期。

  杨予筹恰在这时一句话说到他心里:即便周毅夫没有反叛,通匪是无疑的,若打听到万岁曾在朝中怀疑他叛乱,一定会心慌,他既然有不请旨就诛杀京官的胆子,臣深恐他铤而走险,率部南下,那么国中何人可敌万岁的江山危矣!于是景帝采用了杨予筹给他谋划的计策,表面安抚定远军,并派出了杨相的侄子杨洹去边关辖制京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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