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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一


  他颤抖地伸出手,费了好大的力气,那手才伸到陈容面前。刚要碰触,他的手便是一缩,好一会,那手才再次抚上了陈容的脸。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温柔的,小心翼翼地游移在她苍白的唇瓣上。

  孙衍也伸出了手,他却是扣向了陈容的腕脉。

  摸了一阵,他的脸色铁青地转向王弘,压抑的,哽咽地吼道:“你是怎么看着她的?王弘,你怎么连个女人也保护不了?啊?”

  他吼叫着,唾沫都飞到了王弘脸上,可他仿佛根本没有听见,只是小心翼翼地抚着陈容的唇,抚上她挺秀的鼻。

  孙衍怒极,伸手便向扯向王弘的衣襟。

  就在这时,王弘动了,他抽回手,双手捂在脸上,低下了头。一滴,二滴,泪珠无声的从他的指缝中沁下,无声地滴落地板上。

  孙衍呆了呆,他直到这时才发现,王弘那一袭白裳,早就变成了泥衣,他的手指指节处,又青又肿又有血迹斑斑,那是勒紧了什么东西才有的痕迹。

  王弘双手捂着脸,泪如雨下,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生半点声音。泪流得这般汹涌,却没有半点声音发出,这情景怎么让人如此凄凉?

  孙衍垂下伸出的手,嘴唇动了动,最终低喝道:“哭什么哭?人还没有死呢。”

  他转过头,向着外面喝道:“都死到哪里去了?大夫怎么说?”

  喝声暴烈,却无一人回答。

  孙衍大怒。

  就在这时,王弘低哑的,带着泪意的声音传来,“出来。”

  见他终于不哭了,孙衍连忙回头看来。

  这一看,他便是一愣:面前的王弘,俊美无瑕的脸上,依然容色照人,眼神晶莹清澈,姿态优美高贵,若不是身上还是一袭泥衣,若不是眼中还有泪意,他几乎以为,刚才那个近乎失控的男人,并不是他。

  王弘声音一落,一个黑衣人便出现在角落里。

  王弘低着头,一眨不眨地看着陈容,低哑地说道:“她说了什么?”

  那黑衣人回道:“一直不曾说话,不过在倒地之前,她曾对谢鹤亭交待了一句什么,七郎,人是我杀的,与你无关,你不要招祸。”

  这黑衣人的声音十分古板,说起话来没有半点起伏。重述陈容的话时,话中没有半丝感情。

  可他的话音一落,王弘放在榻上的手,便紧紧地扣住了锦被。他扣得如此之紧,如此之紧,直紧得全身都在不可控制地颤抖。

  可饶是如此,他的脸上依然平静,眼神依然晶莹,姿态依然优雅。

  孙衍瞪着他,重重一哼,他伸手成拳,正准备朝着王弘的脸上挥去一拳时。那伸出一半的拳头,再次凝住:一缕鲜血,从王弘的嘴里溢出,顺着嘴角,滴落地板上。

  血一滴一滴地向下流,俊美无瑕的脸,如锻的墨发,高贵的姿态,妖艳的鲜血,在这静室里,汇成一副诡异的图画。

  孙衍盯着他,见以他姿态优雅而缓慢地抚上胸口,才惊醒过来。重重地一哼,孙衍冷笑道:“心痛就心痛了,何必还要忍着?”话音一落,他便转过头,用袖掩着脸,挡住了横溢的泪水。

  王弘没答,没理,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陈容安然的脸。慢慢的,他站了起来。

  这时,孙衍记起了,他沉声问道:“大夫怎么说?”他虽然给陈容看了脉,可他连半调子也没有,因此还是得问大夫。 没有人回答孙衍的话。

  而王弘,已慢慢站起,他倾身向前,缓缓地掀开被子,眼睛瞟向她紧紧包扎住的伤口处。

  望着那伤口,他一手温柔地分开陈容紧扣被子的五指。

  陈容实在扣得太紧,他分了一下没有分开。

  王弘低下头,在她的唇上温柔一吻,给她苍白的唇染上一点血色后,他低低的,温柔的,爱怜横溢地唤道:“卿卿,松开手……来,让夫主抱一抱你。”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很温柔很温柔,宛如呢喃,宛如春风。

  果然,陈容的手松开了。

  王弘轻缓地把她的手包在掌心,然后,他把她横抱而起。

  孙衍扣住他的手臂,沉喝道:“王七你疯了?她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能动?”

  王弘漫不在意地扯开了他的手,坚持把陈容横抱而起。

  看到他转身就走,一直得不到真实情况的孙衍愤怒了,他低吼道:“能不能出来一个人,告诉我阿容到底怎么了?”

  在孙衍吼叫的同时,王弘温柔如春风的声音传来,“情况如何?”

  那黑衣人走出,低头应道:“九公主死了,太后震怒,坚持要杀了光禄大夫,还要诛尽她的亲人。不过在得知光禄大夫中了剧毒后,被陛下劝服。”

  王弘低下头,他强缎的墨发,轻缓地拂在陈容的脸上,望着她,他爱怜横溢,轻轻在她鼻尖咬了咬,他又问道:“谢鹤亭怎么出现在那?”

  那黑衣人答道:“谢鹤亭是跟着看热闹的人来的。陛下派来拿光禄大夫的人,便是被他劝散。”

  孙衍听着这两人的对话,怒火中烧,他朝着王弘吼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问这问那的。王七郎,你告诉我,我的阿容怎么了?”

  这一下,王弘终于注意到了孙衍。他转过头来,盯着孙衍,他轻声道:“你的阿容?”

  孙衍见他现在还纠缠这称呼,双眼瞪圆便要发火。

  王弘却只是看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他低头看着陈容,温柔一笑,道:“普天之下,她只能是我阿容。”

  孙衍咬牙怒喝,“你他妈的阿容到底怎么了?”

  王弘没有抬头,他在陈容的唇上印上一吻,轻轻说道:“无事,阿容只是,该死了。”

  “什么?”孙衍暴怒,他再也无法控制地揪上王弘的衣襟,咬牙切齿地喝道:“你他妈的给我说清楚。”

  王弘瞟着他,漫不经心地伸出手,在他的手背上拂了拂 。

  这一拂,哪里拂得开。王弘眉头蹙了蹙,终于抬起头来,认认真真地看着孙衍,盯着他,他慢条斯理地说道:“打晕他。”

  三个字一落,一阵风声传来。

  孙衍一惊,右手急急回挡。

  就在这时,另一侧也是风声传来。只听得“卟”地一声,他颈项一痛,向后栽倒于地。

  王弘瞟了倒地不起的孙衍一眼,轻轻说道:“把他送回去吧,记得好生对待,伤了他,阿容醒后会恼我的。”

  两个黑衣人同时应了一声是,找起孙衍几个纵跃,便消失在院落里。

  第199章 醒了

  院落里,停着一辆没有任何标,极为普通的马车。王弘抱着陈容,低声说道; “走吧。”

  “是。”

  马车驱动。

  本来,王弘的院落外,总是有很多人在转悠的,不过这一次马车从侧门驶出时,虽然有人朝那马车瞅来,却都没有在意:那光禄大夫重伤而垂危不醒,在这个时候,她不宜搬动那是常识。

  更何况,这辆马车如此普通,前后连一个护卫也没有。没有人能想到,这马车里坐的会是王弘和陈容两人。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人理会,渐渐的,几人跟上了这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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