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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七


  他转过头来。

  这一转头,他对上一双双鄙视的目光。只是当他定神细看时,众护卫已齐刷刷低下头去,哪里还有异常?

  饶是如此,允小郎也是愤怒之极。他咬得牙齿格格作响,急促的喘息中,他恨声咒骂道:“真以为你是建康名士,便了不得了?”

  才骂出一句,他胸中又是一堵,脸色更难看了。

  ……

  他知道,王弘是名士,不管是在建康还是这些护卫中,有的是他的崇拜者。

  这些人会记下王弘的一言一行,并大肆传播。

  而刚刚,王弘那句,“王氏族长之位,不过一腐肉,尔辈真鼠类也!”的话,大合时人的胃口,大合名士们的胃口。

  他不用想也知道,他还没有回到建康,这话便会流行于建康的大街小巷。

  转眼,他又想道,王弘就算退下了继续人之位,他也不是什么都没有了,他还有巨大的影响力。

  坐在马车中,允小郎脸色时青时白,眼神茫然。

  过了一会,他终于让自己平静下来,抬头瞪着众护卫,声音一提,冷冷地喝道:“刚才的话,你们可听到了?”

  嗖嗖嗖,所有护卫都低下头来。

  允小郎声音一提,阴沉沉地喝道:“管好你们的嘴你们谨记王氏族长不是一个人,他的背后是整个王氏,他是天下第一大家族的族长,你们的荣光都为他所赐,若是有人敢对他有一点不敬,小心父母亲长的性命!”

  他毕竟是第一世家出来的嫡子,只是一转眼,便判断出,自己无法让王弘那句“鼠类”的点评不流露出去。可是他自己所透露出的,关于王氏族长,也就是他的父亲有意‘捧杀’王弘的事,那是一定要噤口的。

  在他的阴喝中,众护卫同时一凛,低头朗应道:“不敢!万万不敢!”饶是对允小郎最是不屑的护卫,这时的回答也是严谨工整的。

  一个幕僚靠近允小郎,说道:“郎君不必担心,事关家族名声,无人敢胡乱言语的。”

  顿了顿,他担心地说道:“只是家族长者前,怕是禁不住。”

  恪小郎一咬牙,说道:“此话是我说出,大不了由我来担了这承任。”

  说到这里,他脸色如灰,瞪着王弘远去的身影,他恨声说道:“我真不服竟被这个笑脸贼给算了进去!”

  堂堂族长,竟然要捧杀一个后辈,如此不能容人又对长者的命令阳奉阴违。在这个讲究品性,以高洁论人的时代,一旦传扬开来,绝对不是一件小事。

  那幕僚也在看着王弘的方向,他沉着脸说道:“何止是你?便是族长他们,也都不知道这七郎,还是个军事天才,连堂堂慕容恪都不是他的对手。”

  顿了顿,他朝允小郎小声交待,“王弘小小年纪,便隐藏颇深,这次要不是为了这个妇人,只怕天下人还蒙在鼓里。郎君,他掌握家族势力这么多年,明里暗里,也不知有没有布下后招?这王弘有如此名声,又有这般才华,他日定有再起之时。郎君以后见到他,还是客气些。”

  允小郎闻言,脸颊的肌肉狠狠跳动了几下,可他饶是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在王弘地命令下,这一次回建康走得很慢,因南阳奇阳莫阳等城成为抗胡第一线之事,这条道路上的匪徒,都被晋军清理干净。因此,饶是王弘身边只有五十亲卫了,也走得无惊无险。

  一路行程,将近用了二个半月,才到了建康城外。

  陈容坐马车中,仰望着建康城高大的城墙,手却在无人注意时,抚上了自己平坦的小腹。

  王弘也在望着建康的城墙。

  一个幕僚凑近他,小声地问道:“郎君,无人迎接。”

  说到这时,他笑道:“郎君那句话,城中现已传播开来……众人都说,郎君视王氏族长之位都如臭肉,真高洁之士也。他们还说,郎君为了一个妇人,率大军与慕容恪抗衡,还正面击败之。不但有风流多情的雅致,还有盖世才华,实天下名士的翘首也。”

  王弘闻言,嘴角一扬,轻笑道:“这么说来,我名声大涨了?”

  “大涨了。”那幕僚笑道:“现在众人明里暗里提到郎君,谁敢不竖起大拇指赞一声?便是那些个热血的,责怪郎君为了一个女人出兵,枉顾大义的,心里也未尝不赞佩郎君之才,说晋人安危,郎君能担之。”

  那幕僚喜笑颜开,“先前郎君之事,令得建康流言纷纷,不过现在嘛,那些骂郎君的人,连口也不敢开了。郎君,我们的计划见效了。族长就算再老谋深算,这时也万万不敢把郎君当成弃子废棋给处理了。”

  见到王弘点头,另一个护卫也笑嘻嘻地说道:“王薄王文允一来,我便知道郎君地安排见效了。”

  “是,那是。”

  王弘一晒,他眯起双眼,仰着头盯着建康城那高大巍然的城墙,轻声道:“是进是退,当由我自己决定。”

  说到这里,他轻声命令,“入城吧。”

  “是。”

  马车开始加速。

  不一会,众人便驶入了建康城。

  一入城,闻着随风飘来的浓香,听着软软的吴侬乡语,看着一个个安然而悠闲的面孔,陈容轻吁了一口气。

  她从车缝中向外看去,欣赏了一会,陈容突然问道:“这是往哪里去?”

  王弘回道:“我的宅子。”他瞟向陈容,懒洋洋地续道:“放心,那里没有多余的妇人。”

  陈容抿唇一笑,却是眨了眨眼,问道:“那你的婢女,可会称呼我为主母?”

  声音轻佻而玩笑。

  王弘向她看来。

  明明只是一句玩笑话,可他的目光,却宁静而认真。陈容心头猛跳几下,讷讷说道:“只是玩笑而已,那般美事,阿容此生不敢求也。”

  “不敢求么?”王弘笑吟吟地问道:“那阿容想求我什么?”

  陈容从来没有想到他会这么一问,不由怔住了。

  她睁大眼,朝着王弘看了一眼,转尔低下头来。

  她抿着唇,很久没有回答。就在她以为此事就此过去了时,王弘温柔而低沉的声音传来,“阿容,你想求我什么?”

  求你什么?

  陈容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她鼓起勇气抬起头来,刚刚迎上他俊逸的,容光逼人的脸,她便反射性地轻佻一笑,道:“我啊,我想与七郎在一块儿,没有别的女人,便这么你与我在一块儿。我生下的孩子呢,从小便快快活活的,不会有别的兄弟比他尊贵,让他只能仰望。也不会有别的兄弟比他卑微,心心念念记着要踩下他。然后呢,便这般日过一日,年过一年,你老了,我也老了。”

  “没了?”

  陈容挑了挑眉,格格一笑,道:“当然没了,都要求这么多了,还想再要,岂不是贪得无厌?”

  她明明笑得欢的,只是不知为什么,眼中有点涩。

  当下,陈容微微侧头,她嘴角含笑,妩媚而妖娆地瞟着王弘,只是眼波这么一转一凝视,眼中的涩意渐渐消去。

  说完后,陈容侧着头,她对着挂在车壁上的铜镜,梳理着一缕发尾,一边低低说道:“其实,我可以知足了……”

  她的声音很低很低,若有若无,在王弘不注意的地方,她伸手抚着自己的小腹。

  陈容一直没有听到王弘回答她什么。

  这在她的意料当中,因此她也并不在意。安静中,她再次看向外面。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了一阵喧嚣。

  却是数十上百人,围上了一辆马车。望着那辆华丽宽敞的顶级贵族式马车,陈容不由向前凑近,认真观看起来。

  随着王弘的马车靠近,那一处的喧嚣声越来越响。

  “谢氏阿碧,你身畔的丈夫是何人?”

  “谢氏阿碧,你敢如此对我家七郎?”

  “嘻嘻,各位何必烦恼?七郎都说过,他们不过鼠辈尔!”

  一声又一声地议论声中,陈容心下格登一下:这谢氏阿碧,多半是王弘家族准备配给他的妻子。真是的,都只是内部说了说,以前都没有传出去,怎么现在这个时候,却闹得人尽皆知了?

  她担心地转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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