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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〇


  瞪着瞪着,平妪突然向前一扑,抱着陈容放声大哭起来。

  一边嚎啕大哭,平妪一边泣不成声地控诉道:“女郎,好好的日子不过,你怎么能出家?你怎么能出家?”

  她越说越是伤心。当陈公攘和本家看重陈容,准备把她引荐给陛下时,平妪是怀着无比的期待的,更是愉悦的。

  她万万不能接受,女郎出生入死那么一博,得到的只是一个女冠的名号!

  这天下间的女人,哪有不嫁人的道理?哪有不需要子嗣丈夫相伴的道理?

  还有,七郎明明是看重她的,以七郎的身份,他愿意纳女郎为贵妾,那是何等福气?可她家的这个女郎,偏生这般执拗,偏生要这么倔强地把自己的终身,奉给一卷道经,一袖清风!

  再过个数年,她和尚叟要是死了,女郎可怎么办?她孤零零地活在这个世间,无依无靠,无家无室的,可怎么办?

  越是想,平妪真是伤心欲绝。当下,她抱着陈容,不住地啕啕大哭,哭声中,哽咽声中,她不住叫道:“好好的日子不过,你怎么能出家,怎么能出家?”

  第139 王弘与道号

  陈容知道,与平妪这些人,是没有办法解释自己的想法的,她也不想解释。

  她慢慢推开平妪,缓步朝里面走去。

  院落里,仆人们都站一排,他们眼睁睁看着陈容,眼神中说不出是悲伤,还是放松。

  不管如何,陈容成为女冠,对他们这些依附于陈容的人来说,是没有坏处的,不但没有坏处,陛下亲封的女冠,一生衣食无忧,那是可以肯定的。他们总算不用再尝受颠覆流离之苦,饥寒不定之苦。

  陈容走到他们面前,微微一笑,说道:“诸位,我们安定了。”

  她目光瞟过悲伤的禺叟和平妪二人,又笑道:“只等陛下的圣旨一到,我们就搬到西山去。恩,有什么要准备的,你们可以着手了。”

  想了想,她转向平妪说道:“妪,马上准备一套道袍,我得酬谢这尘世间的亲人,以及帮助过我的朋友们了。”

  好一会,平妪才泣不成声地点了点头。

  这一套道袍,是平妪哽咽着做出来的,只用了一天。

  一大早,陈容便把头发梳起,扎成道姑发髻,然后套上这件浅黄色道袍。

  道袍松松大大,穿在她的身上,掩不去那婀娜美好的身段。平妪仰着脸,望着陈容那掩不住的艳美,望着这遮不尽的风流体态,悲从中来,又是一阵啕啕大哭。

  陈容没有理她。

  她转过头来,对着铜镜中的自己瞅了瞅,慢慢的,她皱着眉头,喃喃说道:“依然艳俗。”

  确实是,她本来便适合这种艳俗的鲜艳之色,一袭浅黄道袍的她,在铜镜中看来,依然还是那么艳丽,依然带着让男人移不开眼睛的风流。特别是这道袍宽大飘然,更衬得她身姿如柳。

  不过陈容也没有太在意,这建康美女多着呢,她算不了什么。

  陈容收回目光,对着平妪轻声说道:“事已至此,哭有什么用?不要哭了。”一边说,她一边朝外走去。

  门外,尚叟已把马车备好。

  陈容坐上马车,轻声吩咐道:“去本家吧。”

  “是。”

  马车缓缓驶去。

  当陈容的马车驶出府门时,巷道两旁的侧门,伸出了十几颗头颅,这些中小家族的仆人主人们,一个个伸着头,好奇地议论不休着。

  马车驶过巷子,入了街道。

  立春了,植在道路上的柳树,细细看时,可以看到那小小的绿色芽苞,路过的行人们,那衣裳已有转薄。

  渐渐的,陈容的马车,驶入了颖川陈氏所在的巷子。人以群分,这巷子里住的,都是世间一流门第。每一个朱门院落,占地便是数百上午亩,从围墙看去,里面的房屋层层叠叠,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分外汾桑。

  是的,是沧桑,现在陈容看到这些富贵之所,繁华之地,不知怎么的,总是会想着,也不知这高门华第里,埋了多少血泪。

  本家到了。

  尚叟停了下来,他刚要对门卫开口,侧门已经打开,那门卫朝着沿叟点了点头,道:“是阿容小姑子吧?进吧进吧。”一边说,他一边昂起头朝着马车里望来。

  尚叟连声道谢,驱着马车向院落中驶去。

  不过这一次,陈容明显白来了,陈公攘不在,陈子方等人也不在,问来问去,竟是一个可以拜访的人也没有。

  尚叟策着马车出来后,问道:“女郎,下面到哪一家去?”

  沉吟了好一会,马车中,传来陈容的轻言细语,“去琅琊王氏吧。不管是从平城迁南阳,还是从南阳迁建康,我都承了他们恩惠。”

  尚叟呆了呆,惊叹道:“琅琊王氏?女郎,那样的门第,我们怎么有资格进去?肯定不会放行的。”

  陈容一笑,慢悠悠地说道:“他们不放行,我们不进去就是。今日前来,也只是尽一尽礼数。”

  “女郎言之有理。”

  马车向前驶去。

  这一次马车前进的方向,是天下间扬名已久的乌衣巷。那可是百年风流地,出入尽公卿,往来无白丁的所在。

  因此,越是靠近,尚叟驱车的动作便越是缓慢,陈容从车帘看去,只看到他后颈处汗流渍渍。

  看来,光是前去拜访一下,他都感觉到莫大的压力。

  乌衣巷,从来是风景如画的胜地,左右两侧,分别流过两条河流,而一座蜿蜒的青山,便座落在朱门华第之后。

  离乌衣巷还有一里路程时,尚叟的眼前,出现了一条碧波泛绿,波光浅浅的河流,巍巍青山倒映在河流中,岸边马车林立,人还没有靠近,便可以闻到沉香扑鼻,琴瑟传音。

  陈容透过车帘,只是望了一眼,便轻声说道:“上前吧,王弘王七郎在那里。便在这里向他致谢也是一样。”

  尚叟一怔,他昂起头张了张,睁大眼诧异地说道:“看不清啊,这么多华服子弟,女郎是怎么认出琅琊王七的?”

  这还用看吗?不管隔了多少人,不管隔了多远,她只要一眼,便可以清楚地知道那个人在不在……纵使这世间有千千万万人,他却是只有一个的!

  经过两世,她知道,这就是孽缘,是要付出巨大的努力,才能挣脱的孽缘。

  尚叟也只是随便说了一句,便策着马车靠近。

  不一会,一个响亮沉冷的声音传来,“哪一家的?”

  尚叟呵呵一笑,正要回话,那声音突然围缓,笑道:“原来是陈府那个请封女冠的小姑啊?过去吧过去吧。”

  “多谢多谢。”

  在尚叟的道谢声中,马车继续向里面驶去。

  又过了一会,马车一停,尚叟的声音传来,“到了。啊,还真是有七郎呢,女郎,不但七郎在,桓氏九郎等人也在呢,呵呵。”

  陈容闻言,掀开了车帘。

  早在她这辆马车到来时,四周嘻游的,把素缎铺在地上,纵酒高歌的少年子弟们,便静了静。也只是一静,转眼众人便移开了眼。

  瘐志无意中一瞟,又眼不由一亮,他朝着身边静静饮着酒的白衣衣年一桶,低声说道:“你看谁来了?”

  白衣少年慢慢抬起头来。

  只是一眼,他的又眼便慢慢眯起。

  慢慢的,他挺直腰背,一瞬不瞬地望着那越来越近的马车。

  一旁的瘐志看到他这模样,嗄嘎笑了起来。当下,瘐志长叹一声,仰头望天,摇头晃脑地说道:“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不对不对,不是夜半来天明去,是美人如梅花,冬日传香,这一宿缠绵,芳香尤在,美妙人儿却被春姑给收了去……哎哎哎,美人儿薄情啊,美人儿薄情啊。”

  他自顾自地摇头晃脑的吟唱着,可越是说,声音便越是慢,按照惯例,身边这个家伙可不会任由自己这么长篇大论啊。怎地今日这般安静了?

  瘐志转过头去。

  他一转头,便对一腾地站起,大步向前的白衣少年。看他这样子,怎么刚才的冷潮热讽,他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

  王弘缓步向陈容的马车走来。

  他的动作轻缓,优雅,表情沉静如水。

  陈容慢慢掀开了车帘。

  她转过双眸,看着河边望去,咦,刚才还在的人呢?

  就在这时,她的眼角瞟到了,原来那人就站在她的左侧,离她不过十步远!

  陈容转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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