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穿越·宫闱 > 金屋恨 >  上一页    下一页
二二二


  那个女子虽然野心太大,但也罪不至死。

  但她并不是太善良的人。何况想想也明白刘彻地意思。刘彻的帝王尊严,让他容不下有胆量算计他地人。何况,那算计。早已不是一个单纯的女子希望进获宠幸。

  黄河水波涛汹涌,远方的侍卫听不见他们的话。就是他们彼此。也要大声些才能听见对方。刘彻干脆策马趋近。伸出一只手臂,将她抱到自己身前。他们身下那匹黑色骏马嘶鸣了一声。摇摇尾巴,似乎不满自己背上又增添了些重量。然而阿娇却是极轻的,轻地他觉得凌空抱起她的时候,手中轻飘飘的不费力道。

  “刘彻,”阿娇安静的依在刘彻怀中,轻轻唤道,然而此时他们彼此声息可闻,刘彻便听她道,“你看这黄河,水势汹涌,一旦袭上岸,数千里的田园,便都毁啦。人灾犹可避,天灾不可为。在天灾面前,人的力量,其实很渺小。”

  刘彻沉默片刻,道,“朕却是相信凡事都有可为的。治河之事,就算在朕的手上无法完成,还有子孙万世呢。朕相信,大汉江山传承在朕和娇娇的子嗣中,总有一日,会将此事解决。”

  她在他怀中嫣然笑开,明知道治河之事,千秋万代,纵在千年后都无法妥善解决。但这人总是这样自信地。自信在他身上,焕发出一种别人再也难及的光彩。

  刘彻,她在心中慢慢道,既然你能在此时来到我的身边。那么,我也能退一点。从今以后,我会真心当你是我夫我君。敬你,爱你……信你。

  我期待等到我们白头地时候,重新想起这一生的时光,永生不忘地,是什么?

  是少年时地伤害,还是如今黄河河畔不息止的风?

  到了那时候,也许就连伤害,都可以微笑着想起。

  只要你不负我,我便,永不负你。曾经地伤害,存在就无法消逝。我也不能将它们抹去,只是,从今以后,我会将它们尘封在记忆里,只要你不掀,我就不去看。

  就让我们来看看,时光,会不会模糊记忆吧?

  生命,都慢慢老了。

  他们坐下的马匹,沿着黄河岸慢慢的走着,脚步平稳。身后数十丈后,无数侍卫缓缓的缀着,保护着大汉帝国的帝后。

  是的,帝后。

  她放松自己,轻轻靠在刘彻的怀中。刘彻的胸怀很是宽广,让她相信,若有风浪,他可将她护住。多么奇怪,她一生的惊涛骇浪全部来自这个男人,这一刻,她却莫名觉得,他会替她挡住风雨。

  忽然想起少时在古书上看到的一句诗,山有木兮木有枝。“彻儿,”她忽然动了心思,回首道,“我唱支歌儿给你听,要不要?”

  他微微低下首来,看着她若有所得的笑靥,慢慢道,“好。”

  黄河上的风悠悠的吹过来,将她的发髻吹散了些,些微凌乱的美。她想了想,慢慢起了个调子,其音清越。

  “绿兮淇水漪,君自长戚戚;心之忧矣,唯以风相送。”

  她的一生,听过太多首情歌,临到最后,还是选了一首有古意的。那一年,她穿越千年的时空,来到这个古香古色的朝代,何曾料到。会是这样一种结局?

  “考盘在涧过,三岁越三秋;惜顾无名,今朝再回首。携手同偕老。死生何契阔;月下箜篌鸣,对影成三人;千年已过。梦醒人消瘦。”

  从黄河岸一路望过去,莽莽皆是一片平原。初夏的时候,入目皆是绿色,生机勃勃。

  而她渐渐信了,命运里牵扯地因缘。

  “绿兮柏舟起。随波逐浪行;亦泛其流,不记五州候。”

  被迫陷在命运的漩涡时,她也曾不服过。凭什么,大千世界千万万,偏要是一个她呢。而在每一个转折点,如何取舍,亦没有什么对错。生命埋藏着太多变数,只是听凭心意作选择,然后。仔细经营着自己的选择。

  至于结局,不必太在意。

  “请和我一起,地老天荒白头。风不息不休带走所有忧愁。闻旧日往事前尘一梦远走,怜今日眼前地人再不放手。”

  可是呢。她还是希望。有一个美好的结局。可以白头偕老,可以不记忧愁。可以……永不分离。

  而这样地希望啊。是不是太贪心呢?

  但有些奇迹,总是要有人先相信,才会存在。她在一片祥和的温馨中抬起头来,沿着黄河,前方很远,似乎有牧童再吹着曲,曲声俚俗,但洋溢着一片欢乐。

  人要是相信欢乐,便会幸福很多。

  而汉武一朝最绮丽的一段故事,就在这歌声里,尘埃落定。

  尾声 浮生已到天尽头

  她的这一生,慢慢的,就在长安城日出日落,建章宫花谢花开中,走到了尽头。

  元封元年,御驾返回长安的时候,已到了七月。金碧辉煌的御车在期门军的拱卫下慢慢从西城门进入长安,从掀开的帘子里瞥见了建章宫琉璃宫殿飞起的檐角,陈阿娇吁了口气。

  长门殿前,一池的碧菡萏也葱葱郁郁的开了。

  九月末,刘彻徙先东越流民于江淮,开始开发日后繁华胜过关中地区的长江流域。

  十月,率十八万骑,巡边陲,陈阿娇未随行。自云阳北历上郡、西河、五原出长城,北登单于台,率,临北河,以望匈奴。匈奴余民,迫于汉军威势,远远避走。

  元封元年末,黄河再度泛滥,帝后巡狩时走过的梁、楚之地俱受灾,民不聊生。

  刘彻终于下定了决心,腾出精力来,治理黄河。

  元光三年五月,“河决于瓠子,东南注钜野,通于淮泗。”——

  《汉书武帝纪》

  “当年汲黯、郑当时堵瓠子决口,决口深广,料物不足。”长门殿内,陈阿娇指着案上草绘的黄河河道,淡淡道,“再加上后来陛下放弃堵口。这才让水患横行梁楚之地二十年。”

  当时,她是端坐在椒房殿母仪天下的皇后,倾心的目光只是在夫君回到她身边时才亮得一亮,何曾管过千里之外无数流民的死活?

  “汉匈之战迫在眉睫,更何况。关中地区才是我大汉的根本。关中之地,于天下三分之一,而人众不过什三。然量其富,什居其六。”刘彻看了她一眼。慢慢道。阿娇便轻轻一叹,身为帝王,考虑地是全局,而不是细部。对梁楚百姓而言,这个决定很残忍。但是。却不能说刘彻当年的决定不对。

  宣室殿里透出陛下的意思后,满朝文武都有些缄默。治河之事,殊无把握,又颇艰辛。到最后,落到地竟是太中大夫金日单头上。

  陈阿娇知道,这便是刘彻给金日单的考验了。


梦远书城(my285.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