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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二


  “陌儿渐渐长大了呀,”阿娇道,“不知道陌儿喜欢怎样的女子,娘亲怎么给陌儿挑媳妇?”

  刘陌想了想,道,“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还需要理由么?”

  “我才不相信这样的话,”阿娇微笑,“当借口不错,敷衍娘亲就不行了。喜欢和不喜欢,都是有理由的。”

  刘陌被逼的无法,只得道,“她没有娘亲好。”

  “我从小跟着娘亲,后来长大,看天下女子,似乎都是比不上娘亲的。陵姨也是很聪明地了,却少了娘亲的淡然。表嫂亦美丽,却没有娘亲的善。”

  “衍娜不撞南墙不回头地个性,是像娘亲的。却锋芒毕露,没有娘亲地内敛。所以,陌儿喜欢不来。所以,娘亲也不用急着给陌儿找妻子了,想找到陌儿中意地,很难。”

  “这,”阿娇不禁有些讶然,正要说些什么,却听见殿外一声熟悉的冷哼。不由回头,起身来到门外。见满殿宫人尽皆失色。廊上,刘彻熟悉地背影消失在转角,怒气充盈。

  “娘娘,”绿衣战战兢兢的靠近,“陛下刚才前来,遣下众人,在偏殿外听了一会,脸色变的很难看,就走了。”

  “哦?”阿娇沉吟了一阵,看来,未央宫舒适的生活真将自己的警觉心磨的所剩无几,竟连刘彻站在殿外都没有听到。

  “娘亲,”刘陌走了出来,脸色有些苍白,“父皇,”他迟疑唤道,“他没事吧?”

  “没事。”她微笑安抚,只觉得眼皮跳动,心情不宁。

  过了几日,宣室殿传下消息来,陛下随便寻了个理由,将先尚丞贬黜。然而,皇长子毕竟没有搬出玉堂殿。又过一旬,陛下依众臣所请,立皇长子刘陌为太子。太子乃一国储君,受封当日,搬出玉堂殿,另辟博望为太子东宫。

  太子初立,为锻炼太子处理政事的能力,宣室殿里传来陛下意旨,分下大多政务,供太子处理。刘陌便忙得没有歇息的时间,亦不能往玉堂拜谒娘亲。

  然而政务交上来,连刘彻看了亦是点头赞许的。刘陌处事虽有稚嫩生涩之处,但井井有条,已有大家气象。

  一一三:各有心思在天涯

  到了七月上,新用的詹事李镛将长安各家贵戚家已届婚龄的少女庚帖送入玉堂殿。

  “这是什么?”陈阿娇愕然问道。

  “陛下吩咐,太子殿下是一国储君,也到了该成家的年龄了。请陈娘娘在此中择一合心意的少女,下面也好安排。”李镛毕恭毕敬的禀道。

  陈阿娇啼笑皆非,道,“好了,你先下去吧。剩下的,我和陛下说。”

  “娘娘,”绿衣掀了帘子,进来说道,“绯霜殿的李婕妤与承华殿的刑轻娥来拜见娘娘。”

  她一怔,脸色便不经意的沉下来,淡淡道,“让她们进来吧。”

  帘光流转处,进来的女子虽然不复当年容颜极盛之时,柔和或是娇艳之处,还是能够牵走人一段心魂。看着这两个女子,陈阿娇便有那种无可避免的哀叹,他们,都渐渐的不再年轻了。

  “陈娘娘,”李芷温驯的低下头来,“皇长子终于受封太子,恭喜娘娘了。”

  “多谢李婕妤了,”阿娇把玩着一张庚帖,心不在焉道。

  “这是……?”刑箬便问道,美丽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好奇。“启禀两位娘娘,”绿衣微笑着恭敬禀道,“这是陛下命人送来的与太子殿下婚配的女孩子的庚帖。”话音未落之处,瞅着两位娘娘微微一滞的面色,心下得意。

  阿娇未置可否,亦没有顾绿衣频频示意,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些闲话。过了一会儿,前面便传来内侍的声音。“陛下回来了。”

  刘彻进了玉堂殿,看了刑李二女,不免有些意外。二女却已经盈盈拜下去。口中道,“参见陛下。”李芷好歹还把持的住。刑箬却忍不住,洒下几滴泪来。楚楚可怜地娇容,落在人眼底,分外惹人怜惜。

  “臣妾告退。”李芷跪在刑箬身边,幽怨道。与刑箬起了身。退出玉堂殿,怅惘的叹了一声,陛下,到底没有挽留。

  “李姐姐,”刑箬微微偏了头去,将泪水藏好,悠悠道,“你说,陛下真的没有。记起我们地那天了么?”

  “怎么会?”李芷含笑安抚,牵起刑箬的手,“这样梨花带雨地容颜。陛下就是想忘,又如何忘的掉?”

  刑箬不禁破涕而笑。悠悠叹道。“再这样下去,就真的老了。辞别了李芷。刑箬的眼神渐渐沉了下去,冷哼了一声,道,“要我去当这个出头鸟,李姐姐,你当我不会为我自己谋划么?”

  “母妃,”身后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却让她地神情柔和,回身唤道,“闳儿。”

  这些年,他们彼此在这座未央宫里相依为命,倒也缔结了一份真心的感情。闳儿,你也渐渐大了,”刑箬轻轻的抚过刘闳的发,“母妃会为你谋划,日后,你可别忘了母妃啊。”

  刚刚满了十岁的刘闳乖巧的点了点头,依偎在刑箬怀里。在无人可见的地方,眼眸里透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深沉。一路看小说网挑出了合心意的女孩子了么?”玉堂殿里,刘彻像是丝毫未曾见过方才地两个女子似的,把玩着陈阿娇的青丝,温言问道。

  “说到这个,我倒想和陛下谈谈。”阿娇拉回自己地发丝,嗔道,“不要动我的头发。陌儿还小,”她不免有些尴尬,“我那日虽然说要给他挑女孩子,但不过是逗他地。就算真要娶妻,也该是他自己挑才是。毕竟他才是要过一辈子地人。”

  刘彻想到那日之事,不由冷哼一声,道,“朕当年可也不曾自己挑过。若真让他自己去挑,若是他一辈子挑不出一个,莫非一辈子由得他不成婚不成?”

  “陛下这话说的,”阿娇不免不悦,道,“陛下很不满意阿娇么?若是如此,便不必到玉堂殿来了。”“这是两码事。”刘彻皱眉道,“朕觉着,他该成婚了。”

  免得,依赖着母亲不肯放手。

  刘彻地心事,陈阿娇自诩还是能猜到一些,忍不住轻轻的笑。“为人子女的,自然依赖父母。我小时候,也是很黏着我——爹爹的。”

  后来,爸爸越来越少回家,妈妈渐渐以泪洗面,到了很久以后,她才懂了其中关键。

  可是从前的爸爸,英俊潇洒,疼她如珠如宝,那时候,她真的是很爱他的。

  她抛开了那段思绪,没有察觉身后,刘彻眼神阴沉,道,“谁让,陌儿和早早小时候,你都不在他们身边。”

  刘彻的心志不免一懈。这些年,他亦曾想过,若那年在清欢楼,他认出了阿娇,将她带回,一切,会不会是个不同的结局?

  可是,那一年的自己,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定,会不会残忍的回过头去,吩咐下属,让她永远不要出现在自己面前。

  其时,朝局未稳,外戚势大,容不得,一个属于陈家的皇子,出现在朝堂视野中。

  那一年,她尚年少,他亦年轻。若是认了,便是再重复一次水火交融的相处。或许,更差。

  可是,错过了,其后,便是漫长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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