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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三


  刘彻不免失笑,看着门外的阿娇。阿娇显然没有料到他会出现在这里,面上尚有几分讶异。

  “朕……我今日本来便打算出来的,听说你和初儿在此,便过来看看。”

  阿娇点点头,心知期门军大约已经暗中在申府外了。向着下人吩咐道,“你们先下去了。”

  离去前,清容不免回头看了一眼,这个英俊尊贵地男子,便是大汉的帝王么?

  “有倒是来的早不如来地巧,”杨得意在一边微笑道,“正巧碰上夫人亲自下厨呢。”

  刘彻微笑着看着阿娇,道,“我也没有看你在长门下过厨的。”阿娇不免傻笑,道,“我懒么,能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为什么还要自己动手呢?”

  不知道为什么,刘彻心中仿佛划过一抹淡淡地失望。明明阿娇已经在他地身边了,他却有一种错觉,她的心思,尚缥缈在别处。念及此,面色不免沉下几分。却颔首道,“大娘昔日对内子地救命之恩,我在此谢过了。”申大娘惊道,“不敢当。……其实娘娘美丽良善,大约人人见了都是愿意善待的。”

  刘彻淡淡道,“朕知道。”

  菜上上来,倒是色香味俱全,连清欢楼都难以望其项背。刘彻却不免忆起阿娇流落出宫后他们第一次相逢在闻乐楼时的景况。虽然如今闻乐楼江河日下。当年在长安城却是极富盛名的。那一次在闻乐楼,亦是阿娇亲自下厨,他却不知坐在对面的是她。

  如果。是他记忆中地阿娇,受了偌大委屈。又兼身怀帝裔,见了他,不该是哭闹诉苦,而不是冷静的在一边,分析着利益得失么?

  到底是从前的阿娇一直在面上单一。心底计量,还是如今地,他望着身边的她,心中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地忧虑,聪明的能够抽身出来,静看一切得失?

  申府外传来一阵喧闹之声,刘彻不免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管家进来禀道。“门外来了个方士,胡言乱语,说什么宅子上方紫气粼粼。必有极贵之人。”言下嗤笑,竟是不信之意。

  刘彻闻言愕然。他今日来申府。的确是临时起意,连自己先前都不曾想到的。那么。莫非此人的确有通神之能?

  “让他进来罢。”刘彻淡淡吩咐道,多年地帝王生涯,让他习惯的以命令的口吻说话,忘了自己的做客身份。管家有些奇怪,但慑于刘彻身上的气势,应声道是。

  “贫道姓李,旁人唤我少翁。”方士在堂下打了个稽首,抬其头来,衣裳虽落拓,形容间却透出一丝奇伟来。望着刘彻道,“陛下在此,少翁有礼了。”

  陈阿娇微微皱了眉,记得刘彻后半生,笃信方士,为求长生之道,耗费无数。大约就是从这位李少翁开始罢?

  “李先生有何本事?”刘彻问。

  “贫道能致人精魂。”

  “朕并无欲见之人。”刘彻淡淡道。李少翁不免愕然。

  阿娇眨了眨眼,唤过刘初,交待了几句话。刘初点点头,跳下来,走到李少翁面前,伸出双手,问道,“李先生若能通神,我有一只手中抓了一颗金瓜子,先生可否猜出是哪一颗?”

  “这位也是贵人,想来是帝女吧。”李少翁微笑道,“惜呼从面相上看,命途多舛,好在终能善了。虽然心下认定此人不过是投机之徒,陈阿娇面色依旧不免沉下,冷笑道,“多谢对小女关心,先生还是先猜一猜吧。”

  李少翁见刘彻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咬牙破釜沉舟道,“左。”

  刘初面上泛起欢愉的微笑,道,“先生确定?”

  “自然确定……在右了。右为尊者。公主,少翁说的可对?”

  刘初噗哧一笑,眼中流露着难解的光芒。李少翁看的心惊,他适才说地虽然是随机胡诌,但女子早慧,的确易损心脉。

  “李先生,”刘彻垂下眸,道,“先生这回看清了?”

  “是,陛下。”李少翁转向刘彻,跪下道,“公主两手俱无一物,所谓金瓜子一说,不过是娘娘想要试试少翁。娘娘,”他看着陈阿娇,道,“少翁说的,可对?”

  陈阿娇微微一笑,吩咐道,“早早,将手张开给李先生看看。”

  “是。”刘初清澈答道,摊开两手。

  她地左手上,赫然躺着一粒金瓜子。

  刘彻勃然大怒,寒声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朕来此的?”

  李少翁面色惨白,跌坐在地上。“陛下,”阿娇轻声提醒道,“这里是申府。”刘彻这才醒神,吩咐道,“将他押往廷尉府,交张汤审讯。”

  两个侍卫应了一声是,上前将李少翁拿下。

  “娇娇,”刘彻看着阿娇,忽然问道,“娇娇信这世上真地有能通神之人么?”

  阿娇不免一怔,若是在从前,她自然是说不信地。可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奇怪地际遇,以及元光六年生产之前那场似真似幻的梦,都让她此时不能斩钉截铁的说出个不来。

  “也许,”阿娇斟酌着,“这世上真的有这样的人。但阿娇更相信,这世上,欺世盗名的人更多。”

  就如李少翁。

  元狩四年末,内廷吏张汤回报,李少翁在廷尉府自尽,此前曾交待,是在元朔五年钟鼓楼上见过陛下一面,那天在街上认出,意欲一博功名富贵,却不料功败身死。

  八十七:李家有女初长成

  元狩五年,刘彻在上林苑做柏梁台,高数十丈,因以香柏为殿梁,由此得名。从柏梁台上俯瞰,上林风光,尽收眼底。

  柏梁台建成之日,刘彻于上设宴宴请朝中臣子,阿娇陪同。

  “今日宴上,不论君臣,只论文才。”刘彻兴致颇高,言道,“每人做一句七言诗,以诗述职,能七言者始得上坐。”皇帝开了口,又并不是太难的事,众人便都附和。阿娇含笑在一边看,道,“你们做诗吧,我便不参合了。”

  刘彻便言,“日月星辰和四时。”

  众人按座位叙,依次是:

  骖驾驷马从梁来。(梁王)

  郡国士马羽林材,(大将军)

  总领天下诚难治。(丞相)和抚四夷不易哉,(大将军)

  刀笔之吏臣执之。(御史大夫)

  撞钟伐鼓声中诗,(太常)

  宗室广大日益滋。(宗正)

  周卫交戟禁不时,(卫尉)

  总领从官柏梁台。(光禄勋)

  平理请谳决嫌疑,(廷尉)

  修饰舆马待驾来。(太仆)

  郡国吏功差次之,(大鸿胪)

  乘舆御物主治之。(少府)

  陈粟万石扬以箕,(大司农)

  徼道宫下随讨治。(执金吾)

  三辅盗贼天下危,(左冯翊)

  盗阻南山为民灾。(右扶风)

  外家公主不可治,(京兆尹)

  椒房率更领其材。(詹事)

  蛮夷朝贺常会期,(典属国)

  柱栌相枝持。(大匠)

  枇杷橘栗桃李梅。(太官令)

  走狗逐兔张罘。(上林令)

  齿妃女唇甘如饴,(郭舍人)

  东方朔最后道,“迫窘诘屈几穷哉。”起身向阿娇拱手道。“臣闻陈娘娘亦是当世才女,值此叙诗之会。娘娘怎可不赋诗一句?”

  众朝臣皆知这些年来陛下对陈娘娘的专宠,点头附和。刘彻亦微笑着看着阿娇,目光灼灼。阿娇无奈道,“我若真做了,你可莫生气。”

  刘彻嗤笑。“朕是那么小气的人么?”

  身后的侍女上前将酒盅斟满,阿娇抿了一口,道,“长门寂寂车马稀。”

  刘彻一怔,面上笑容便慢慢淡了。

  “陛下,”杨得意走过来,轻声道,“司马相如求见。”

  刘彻把玩着手上夜光杯,漫不经心道。“宣他上来吧。”

  须臾,司马相如上得前来,参拜后禀道。“臣奉命总领乐府,采集各地歌谣并整理、制订乐谱。历时两年。终有小成。”

  “哦?”刘彻不免有了些兴趣,瞥了阿娇一眼。懒懒道,“正逢今日设宴,便着人唱两首助兴吧。”

  司马相如含笑应道,“是。”回身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一个蓝衣宫廷乐师捧琴而入,参拜道,“参见陛下,陈娘娘,各位大人。”

  刘彻点点头,道,“拣几首弹唱吧。”

  蓝衣乐师低首应了一声是。早有宫人为之在一边设起琴座。他便安坐在上抚琴。琴声泠泠作响,阿娇便听得他技巧之绚,犹在卓文君之上。起调激昂,犹如千军万马奔腾,只是琴音虽中正,到底没有卓文君那一丝清渺的情思倾在里面,略略逊了一筹。

  琴音忽然低了下去,略略夹杂了一丝哀婉。

  他唱地是汉乐府中闻名的一首,战城南可食。为我谓乌:且为客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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