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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〇


  晏秋微微扬眉,眼底掠过一丝淡淡的锋芒:“你很关心他?”

  小舟瞪了他一眼,说道:“不过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你少在这发疯。”

  晏狄眼底笑意更盛,说道:“你说这话,我是该理解为你在同我解释,还是你在为那人开脱求情?

  “神经病。”

  小舟低低骂了一句,不耐烦的说道:“随你怎么样,不爱搭理你。”

  说罢就想往外走,晏狄却突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小舟回过头去,问道:“还有什么事?”

  晏秋伸出手,遥遥的指向她,嘴角勾着一丝迷人的笑意,端端是风情万种魅盛绝伦。

  “过来。”

  低沉的嗓音夹着一丝沙哑,轻轻的唤着她。小舟不由得感到骨髓一凉,顿时打了个寒颤。戒备的看着这个赤裸裸的勾了自己的男人,说道:“干嘛?”

  “自然是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

  晏秋狄笑道“很重要的事。”

  小舟不耐烦的说:“你就这么说吧。”

  “不行。”他摇了摇头,仍旧伸着手,固执的重复道:“过来。”

  小舟以怀疑的眼光盯着他,皱着小眉头思索了半天,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往那边挪去。刚走了几步,晏狄手臂一卷,就将她拉到了怀里,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顼项间,感觉到她的身体骤然僵硬,才好笑的说道:“小流氓平时蛮嚣张的,一到真刀真枪的时候就容易掉链子。”

  小舟哼了一声,说道:“有话快说,我现在累的很,没工夫在这看你发浪。”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原来是小丫鬟来送早点。小舟挣扎着就要起身,却被晏狄霸道的箍在怀里。还没待她说话,他已扬声招呼丫鬟进房。四名小丫鬟穿着浅粉色的裙褂,衣领上缀着一因火红的狐狸皮,一个个都只有十四五岁,模样端正,看起来娇俏可人。

  几个丫鬟乍一看到小舟和晏狄两人相拥坐在一起,顿时眼皮子一跳,一个个面白唇青的低下头,再也不敢抬头看上一眼。匆匆将吃食按放整齐,也没用吩咐就齐刷刷的退了出去。晏狄拿起勺子,从一翁紫砂锅里盛出一碗清饨金翅,金黄色绵厚的汤汁散发出暖人心肺的香气,白瓷勺子轻轻的碰撞在碗沿上,隔着小舟的脖颈,他轻轻的吹着气,直到不再烫嘴,才曷起一勺,送到小舟嘴边,说道:“饿了吗?

  他的动作一派自然,好似此刻是在自己家中一样,小舟冷冷的将头偏向一边,说道:“我今天没什么玩笑的心情,也不想再陪你演戏了,你若是没事,就请自便吧。”

  “真无情。”

  晏狄淡淡一笑,眼中蕴含着看不清的湿意,似乎像是拢了一层朦胧的雾气,让人越发看不清他的神情。

  小舟眉头一皱,正想推开他,他却突然凑到她的耳边,嘴唇擦过她的耳珠,极快的吐出了一句话。

  小舟的身体顿时有一丝僵硬,而晏狄则洒然松开了手,懒散的靠在长椅上,嘴角含笑的望着她。

  小舟站起身来,看着眼前这个眉目如妖孽般的男子,突然感到一丝透骨的寒冷。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狼,只可惜,晏狄除了拥有狼性之外,还是一只剧毒的蛇。

  然而,“来人!”

  小舟突然叫了一声,一名下人顿时小跑着进来。随手将那只锦盒抛了过去,小舟目不斜视的沉声说道:“将这只念子送去安霁侯府,就说是我送给李铮二公子的礼物。”

  依稀间,有着长久的静默,小舟和晏狄对视间,竟好似无人之境一般。晨风从外面吹进来,带着冬日特有的清凉,吹散了屋子里那一重厚重的润蕴之气。下人弯着腰退了下去,房门打开又关上,发出沉重的声响。小舟嘴角略略一弯,带着淡淡的嘲讽,轻启唇瓣,淡笑着说道:“有本事的,你就去把李铮也杀了。”

  凌然的转身而去,一句话被轻飘飘的抛在后面,迎合着他方才说的那番话,针锋相对的宛若战场上对持的刀锋。

  “除了你之外,这链子在谁的身上,我就要谁的性命。”

  “我最讨厌有人威胁我,晏秋,我可是个很记仇的人。”

  时光缓缓滑过,如一潭静水,簌婉缓和,徐徐向前。

  晏狄靠在椅子上,清冽一笑,眼底却再无那种疏懒的闲态。眉眼隐现几分凌厉之色,一时间,就连这屋子里,都染上了几分锋利。

  然而房门外,急促的脚步声又再响起,他好似早就料到一般,安静的躺回软榻,闲闲的闭上了眼睛。

  那个叫萧铁的家伙不在,也没人敢赶他出去了。

  寒风清冷,光线透过窗子洒在地上,都带着残梅清苦的气息。屋子里静的好似一池透明无波的清水,墙角的香炉静静的燃着,白气升腾,如同鸟儿的翅膀羽翼,无声无息的滑过这一室的静谧。

  莫言站在门下,静静的等待着,从他将消息报上来之后,已经足足有两个时辰了。

  蹬蹬蹬几声,一名小厮突然跑进院子,神色颇有些惊慌,进了二门后慌张的说道:“东家,奴才刚走到德云楼,就听说少陵公主今天一早去了封地陪老王爷过年,年前怕是回不来了。”

  莫言一听,顿时眉头紧锁,小舟深深吸了口气,暗暗道了一声果然。

  手指微微用力,茶盏已经凉透,白皙的指尖按在上面,腕处的脉搏一跳一跳,仿佛一口浮游的气息。碧翠织锦的帷慢反射着沉甸甸的暗光,寒意如同一袭清凉的羽衣背负于身。莫言的声音在门下响起,少见的带了丝低沉,像是压抑在冰层下的水一样,让人觉得脊背发寒。

  他们是早就算好了,趁着少陵公主不在,才对公子下狠手。前阵子那件事,虽然我们处理的干净,但是到底也露了些端倪,千丈楼这几年来风头太盛,外面人不知公子与东家的能力,都道是我们背后有靠山。如今这么一闹,公子是被死死的打成了瀚阳党。西陵那边抓不住东家你的尾巴,就只能拿公子出气。”

  呼吸略有一丝不畅,面容整个被掩在房间的暗影里,小舟静静的坐在那里,久久没有说话。莫言抬起头来,似乎觉得眼前这人不是他平日所见的那一个,就算昨晚州刚见识到了这女子的狠辣嗜血,可是那时的她,仍日是唇角带笑,眼含春风的,全不似眼前这般,沉默的,安静的,却也有深入骨髓的冷冽和阴沉,仿若一峰被压拂的火山,纵然平静,你却不知她何时会狂猛的爆发而出口

  或许,每个人都有底线。底线之上可谈笑风生纵情嬉戏,而一旦触及,便是无路可退,非死不休。

  “阿铁现在被关在哪?

  “在刑话司大牢里,由曹梦秋亲自主审,不过陪审的却是淳于烈的女婿杜梦晟,此人乃是武将出身,掌管刑讪司多年,手段很毒辣,是个狠角色。

  小舟缓缓张开嘴,吐出一口胸腹间的浊气,喃喃道:“我大意了。”

  是的,真是大意了。她以为那件事做的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丝毫把柄,淳于烈纵然有怀疑,也自然有李铮来背这个黑锅。果然,开始的时候事情的确是如此,谆于烈激愤之下,才在大司局搞了那场牢狱之争,而李铮事后的反击也没什么不妥。但是坏就坏在她过堂的那一日,李铮竟然亲自前来听审,还请了大讼师洛晋。这样一来,她宋小舟再想要隐藏于李铮的无数门客之间,做一个不引人注目不起眼的小喽啰的算盘,自然就打不响了。

  淳于烈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大司局那边的事还没完,他就把手伸到了宋小自的身边。而萧铁,正是第一个无辜受牵连的人。如果她所料不差,湘然那边也很快就要有消息了。

  果然,天还没黑,楼里就接到了飞鸽传书。不过上面的消息还算是安慰,虽然的确有人前往银行和报社捣乱,但是却被李铮的人马给拦了下来,父母亲人都还安好。只有军学的三哥受了牵连,原本打算今年参加的武举,却因为此事而被搁置,他也被派往边境随军。

  小舟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能在西陵派系这个庞然大物下保得全家周全,已是万幸。看来李铮已经知道这里面的事了,不过暂时从他的立场上看,能做到这样已属不易,而小舟也不想再在这件事上求助于他。她仰起头来,此时已近黄昏,遥远天边的最后一缕霞光被暮色吞没,夜色也笼罩了这片安静的庭院。小舟推开门,面色平静,眼珠连一丝惊慌也无,安静的下了一系列的命令,语调平和,有条不紊,让外面的下人不知不觉间也松了一口气。

  人群渐渐散去,就只剩下莫言一个人。他轻轻舔了舔发干的唇皮,低声问道:“不知东家想怎么做?”

  小舟还没说话,他就在一旁出主意道:“不如我们去少陵封地求少陵公主吧,公主和公子向来交好,若是知道公子有事,她一定会出手相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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