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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那是个普通的黄昏,她一点都不曾想过,这会是她茫然无助的复仇路上,一次情理之外的攻 守易形。

  御书房里依旧是书闲、想容陪伴在墨轩左右,房里多了个画屏,昼屏上细细的针脚绣着一派黄昏景致,依稀可以让人认出是个小山村,昏黄中透着几抹淡紫的薄纱衬着雪白的木雕,整个画屏透着诡异的狰狞,不像是皇族惯有的雍容高贵之气;青画在画屏前驻足,不消片刻便有一阵轻 笑声从画屏那头传来,笑声如银铃,脆而媚。

  书闲?她不可置信,绕过长长的画屏,第一眼见着的是穿着华贵无比的金丝瑶华的书闲,她 手里拿着几个荔枝,纤白的手衬得荔枝越发鲜艳,恰若她眉间的一点朱砂。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青画永远都想像不出,此时此刻这个倾倒众生、巧言娇笑的,会是那个连开口都会羞涩地拉着她衣摆的书闲,那个她认识了六年的冷宫皇女、弱质女流,她现在的样于……已经十足是个得宠的媚妃模样,在她的脸上已经再也寻不着一丝过去的痕迹,她甚至,没有瞧上青画一眼。

  想容很静默地俯身在案旁,提笔正写着什么,听见声响,她的目光淡淡地划过书闲,落到青画身上带了点笑意,“画儿妹妹来了。”

  “陛下。”第一次,青画的目光略过了书闲,直接落到了墨轩身上。

  “郡主,朕这番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得郡主一臂之力。”墨轩的脸色看不出是喜是忧。

  青画沉吟片刻,还是颔首,“请说。”

  西南大水,墨轩第一件开口的事远远出乎了青画的意料,朱墨的西南虽然临近大海,却向来是个风调雨顺、百姓富足的地方,百姓安居乐业,小桥流水风光无数,被世人视作是世外桃源,几百年来,无一处水灾、无一处早灾、无一处蝗灾,是个福地,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突如其来这么一场天灾;这次水灾来势之汹涌,让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人心惶惶,民间有传言,说是“夺天”、“思慕”不仅仅是验兵,更是祭天,验兵典上的祭天仪式染了血、惹怒了老天,才降下这一场天灾,一时间,声讨无数,民心大乱。

  即使墨轩不细说,青画也了然,越是天灾大乱,越是人心为上;成,则收人心,败,则人心尽失,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而墨云晔和墨轩要抢的,正是这民心,“赈灾”两个字,重如泰山。

  “朕希望,郡主可以为我朱墨行这个方便。”

  “我并不能代表陛下。”青画皱眉,她不明白,假如墨轩要抓取人心,为什么要选她?她只是个邻国的外使,让她出面……绝对是个尴尬的存在。

  墨轩笑道:“可是你能让天下人看到,青云是站在朕这一边,朕能使得四邻和睦。”

  “你想怎么做?”

  “朕不会让你独行。”墨轩提笔在案上一勾,抬头笑了,“朕只需要你在内。”

  青画越发迷惑不解,但是墨轩却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他朝想容微微一笑,从她手里接过了方才她一直在写的金丝锦缎,拿过国印在上头结结实实地盖了个印,交给了身旁候着的太监,太监领了旨,又毕恭毕敬地递给青画。

  青画迷惑着接过了金丝锦缎,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打开它,锦缎上写着一些冠冕堂皇的虚话,只有只有一句是实在的,兹以青画为“怀仁使”,应天而设“怀仁阁”,并柳叶、温琴、顾莘三人领国库十万金,以慰苍生。

  “怀仁阁?”青画疑惑道。

  墨轩苦笑,“是个虚名头,不过百姓却不知,柳叶、温琴、顾莘是被墨云晔撤离的三个朝廷官员,犹如被弃的棋子,总得找个最好的时候再放回棋盘,虽说现在武臣更迭,大局却依旧是在墨云晔手上。”

  “所以你想以退为进?”青书恍然,设立一个没有实权的虚名头,也许是他唯一能在自己的能力之内,在朝政上作出的最大变动,恐怕这一次的武臣更迭,让这个年轻的皇帝了解了自己和摄政王的差距,他开始走另一条以退为进的道路;兵力上、势力上他不及墨云晔,他就想用民心捆绑,让墨云晔没办法“告理弑君”吧。

  设立“怀仁阁”,貌似孩童天真家家酒一般的折腾,却也未必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只是…… 还是太过儿戏了点。

  “我是女子。”自古就没有女子为宫的礼法,他这样的折腾未免荒唐。

  “那便称怀仁阁主。”墨轩轻轻叩打着桌面,冷笑道:“不过是个虚名,郡主大可当作是唱出戏,朝中想必也不会有人与朕计较,女子为臣,朕就是要一个荒唐!看看墨云晔究竟现在敢 不敢废我这徒有虚名的皇帝。”

  “陛下……”

  “墨云晔少了几个左膀右臂,如今正是他手下调度最繁杂的时候,我们唯有这时候趁乱行事, 才有必胜的把握,郡主肯答应朕的这个不情之请吗?”

  “谁的主意?”青画终究是松了口。

  墨轩敛眉笑,抬眼一瞥,“贤妃。”

  西南之行已经不可能再有变更,也没有拖延的时间,青画思量许久,终究是妥协答应了墨轩的请求,一来是因为这计划虽然荒唐,但总归是透着点说不出的微妙,二来朱墨好歹是她故土,百姓流离失所毕竟不是她能冷眼旁观的;她只在闲庭宫逗留了一日,收拾些日常的物品,第二日 就踏上了去西南的马车,却没想到,遇上一个拦路的。

  青持,他拦道带了三两个随从,如松柏一般静静地伫立在黎明的宫道上,直到马车的声响撕 破寂静,他才缓缓抬起头盯着车上的人沉默不语。

  青画掀开车帘下了马车,犹豫着看着脸色有恙的青持,沉默半晌才道:“青持,我给你留了书信。”昨日匆忙,她来不及去告知他赈灾的事,只要写了封信托了采采,让她有时间转交给青持,没想到他来得如此之快。

  “我要回青云。”良久,青持涩然道。

  青画诧异,“回去?”

  青持沉闷地埋首,言语中带了一丝颤意,“父皇……病重。”

  青画陡然吸了口气,握紧了拳头,老皇帝病重意味着什么,她当然知道,宫闱之中所有的争斗都将提到最高点,该上天的、该入地的、该见血的,所有人都是提了性命赌这一场;青持是三皇子,他上有二哥,下有四、五、六皇子,无论哪个有心,成败都是在这一举,如果不利,那生死也在此一举。

  “我……”青画想开口,我要不要和你回去?可是……青持的脸色僵硬,不知在隐忍着些什么,她心上有些涩,咬咬牙开了口:“青持,我和你一起……”

  “锦儿,我想知道你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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