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戏红尘正传·下(73)_林家成

七十三

　　忽然，龙自在纵声长笑，声音在山谷中回响，"常玉，这一次，我们可以到地府再战一场了。哈哈哈--"就在此时，一柄长剑穿胸而过！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同时，常玉的身影闪电般地向悬崖下摔落！

　　阳兰一声尖叫，猛地站起来，嘴唇哆嗦。一道五彩的华光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灿烂辉煌，把她整个人都包在彩光中，映得她绝美的脸，如同神仙临凡。坠落的常玉和躺在悬崖上的龙自在都睁大眼睛，惊异地看着阳兰身上燃起的华光。华光五彩，最中间，紧贴阳兰身上的，是熊熊大火。那发着白色光辉的火焰在阳兰身上燃烧着，她却安然无恙。

　　阳兰轻喝一声，整个人轻盈地飞到了空中。这时，常玉飞速下落的身子，已经在几十米开外，他却一声不吭，只是痴痴地看着阳兰。阳兰手一挥，一圈五彩的光环立刻追上去套住他，把他团团围在其中。常玉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整个人舒服极了，既听不到风声，也感觉不到那种撕扯的下拉之力，下落的速度变得非常缓慢。

　　阳兰松了一口气，飞落到龙自在身边，看见他心口插着的那把剑，泪水汹涌而出。她默运口诀，想要拔出那剑，救活龙自在，刚这么一想，脑中就一种急怒的吼声传来：万万不可！此人心脏已坏，生机全断！你已回天无力！

　　阳兰咬着唇，她不相信她就救不了他！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怀疑他们的权威！

　　不过，救人的法术这时明显被限制了。她念了好几遍口诀，就是没有办法完全念出来。似乎冥冥中有一种力道在阻止她，阻止她动用自己的真元、耗损自己的道行来救人。她赶紧从芥子中取出一大把灵药，一股脑儿灌到龙自在的口中。

　　龙自在睁着一双渐渐涣散的双眼，微笑地看着她，轻声唤道："兰兰，你不要白费力了。兰兰，你是神仙吗？"阳兰摇了摇头，只觉得心中一阵阵绞痛，"我不是神仙，我是修行得道，到凡尘历劫的狐狸精！"

　　"啊！狐狸精？"龙自在的笑容渐渐扩大，"有，有你，这么笨，笨的狐狸精吗？"他的话声已断断续续了，显然生命正在渐渐流失。阳兰张口一吐，一颗金色的内丹从她的小嘴里吐了出来。

　　那内丹缓缓地向龙自在飞去，却停在他的嘴边，再也不肯进去。阳兰泪如雨下，这一次，她终于承认了，龙自在实在是生机已绝，他都没有办法承受起自己的内丹了。

　　内丹附在龙自在口鼻之间，虽然没有办法起死回生，却也使得他的精力恢复了一些。他深情地看着阳兰，轻轻地道："兰兰，你真的不记得从前了？从前，你是李雅儿身边的小丫头，来历不明，除了淘气调皮外，什么也不会。那时我和常林，还有吴涵都喜欢逗你。常林见你第一眼就决定要娶你。我当时也喜欢上你，不过我与他是好朋友，看到他下定决心要娶你，便犹豫起来。这一犹豫，就注定了我永远慢他一步！

　　"后来，你和李雅儿都到了京城，你与常林之间的感情越来越深，他对你越来越认真。而你呢，你看着他的眼神，也与看别人有所不同。我奉皇上之命，回到江湖上准备统领天下武林中人。不知为什么，我一天比一天想你，最后我回到了京城看到你时，才发现我可能爱上了你。

　　"常林要纳你为妾，你总是不同意。后来我要娶你，你也逃跑了。就在那时，常家因为功高震主，受到皇上的猜忌，常林被逼着要娶公主。娶公主的话，一来代表着放弃手中所有的实权，二来那些公主那么嚣张狠毒，让他怎么办才好？当时他想到的解决方法就是借口早就与文小姐相好。文小姐是朝中位高权重、在士林中威望极高的文太傅之女，这样一来，他一可以用文小姐来抗拒公主逼婚；二可以借文家势力让皇上不得不顾忌天下舆论，从而暂缓对常家下手；三是文小姐性格温良，可以容下你，不至于让你受到欺辱！"

　　说到这里，龙自在忽然哈哈大笑，他一笑，嘴里就直喷鲜血。那血喷在阳兰的内丹上便消失，内丹依然干净如昔，依然悬在他的口鼻之间，滴溜溜地悬转不停！

　　龙自在笑得颇为得意，"你拒绝了我的求婚，不愿意做我的妾室，没有想到，你也拒绝了常林。你告诉我们，你要的是两心相许、生死不移的倾心相恋。你要的是唯一的爱！"

　　说到这里，龙自在的双眼渐渐迷离起来，"我当时不懂，常林也不懂。我们都觉得你的要求实在太高了。以我们的身份，宠你这样的小丫头，就要受到天下人的诟骂，甚至还会遭到有司的制裁！何况是娶你为正妻，专宠你一人？"

　　他痴痴地看着阳兰，费力地伸手，想要抚上她的脸。阳兰泪流满面，握着他的手，轻轻地放在自己脸上，只觉得他的手在慢慢变冷。

　　龙自在吐了一口血，继续道："后来，我们都到了边关，那时常林身受重伤，又遇到了皇室派来的刺客袭击，已是命在旦夕。我带着你去见他，你忽然手一挥就定住了我，然后也像现在这样，从口里吐出一颗金色的圆球来。哟，就是这球！这球在常林的体内打了一个转后，常林就好了，醒了。然后，你跟我说，你用了法术！你还说，一直把我当成哥哥。又跟常林说，你爱的是他！说完之后，你就彻底消失了，消失得让我们怎么找，也找不着了。"

　　他的手指无力地移到她的眼角，抹掉一颗泪珠，"我们找了你十年。这十年里，常林后悔，我后悔，三殿下也后悔。我们后悔当时没有用尽手段把你留下！我们也不相信，以我们的能力，会找不到你。

　　"你消失了十年，终于换了一个身份回来。当时我一听，就知道是你，你就是那个小丫头杨兰！你回来了，却不记得从前的一切。还是那样的性情，那样的面容，那样的体香，那样的神秘，却忘记了你自己就是杨兰。"

　　龙自在的眼神再次涣散，生命就快要耗尽了。他喘着气道："我，我刚才还在想着，拖着你一起死。我爱你啊，爱得太深了，我死也想与你在一起。可是与常玉打着打着，也不知为什么，我的心就软了。我就不想你死了。现在这样也好，我死了，你就回到常林身边吧！常玉太年轻了，他与你在一起的压力太大，大得超过了他的承受能力，超过了他的底线！所以，你还是回，回，回……"他的嘴嚅动着，却没有办法把最后一句话讲完，头一歪，就再也没有了气息。内丹嗖的一声，钻到了阳兰的嘴里，回到了她的体内。

　　阳兰怔怔地看着龙自在的尸身，心里一阵绞痛，忽然冲天号叫："啊--"

　　直叫得嗓子都哑了，她才抬眼看着天空，一字一句地道："他可以不死的！我记得有一种法术，只要他还没有断气就可以救他！我记得清楚，有法术可以让他复活的。你们为什么屏蔽了我的法术？我自愿拿道行和真元来换他一命，你们为什么要管？你们不觉得管得太宽了吗？贼老天！贼老狐狸们！我恨你们，我恨你们！"她对着天空咒骂不休，这一次，却一直都没有雷电轰下！她的骂声和哭声在山谷间不停地回响和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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