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戏红尘正传·下(40)_林家成

四十

　　过了一会儿，三殿下才无奈地道："陈先生，我不是怪你。你站起来回话吧。"陈先生站了起来，他有点泛黄的眼珠认真地盯着皱眉抚额的三殿下，目光坚定而执著。他放平声音，认真地道："可是殿下，你不是平常人！古来做大事者，一定要比常人能忍能舍。殿下，这女子关系着你能不能打败常林，能不能坐上那宝座。殿下要是连个女人也舍不得，还有何资格与众人争一日之长短？"他说到这里，显然也激动起来，声音变响亮了，"三殿下，连朱能那小子也可以放弃这美人，殿下连一个毛头小子也比不过吗？"

　　三殿下抬头狠狠地瞪着他，幽深的双眼仿佛可以喷出火来。那熊熊怒火，却让陈先生的背挺得更直了。他朗声道："怎么，殿下今日想为一女子而杀老臣乎？"

　　三殿下被他火上加油的话气得猛地一站，面孔扭曲，脸也变得通红，显然动了真怒。他冲向陈先生，在离他面前一米时，硬生生地刹住了脚步，从桌案上抄起一块玉镇，重重地摔在地上。与此同时，他的咆哮声传来，"你这个死鬼！蠢老头！滚!听到没有，给我滚得远远的！"

　　他的怒吼声惊动了外面的侍卫。陈先生还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这时门外却闪进一个人影，拉着陈先生就向外面推去。与此同时，一个瓷瓶重重地摔了过来，正砸到那侍卫的额上。那侍卫闷哼一声，面上留下一道血痕。这个时候，陈先生还在嚷着，"连个女人也舍不得，还谈什么王图霸业？"他叫嚣的声音，更加激怒了三殿下。看到主子向陈先生冲来，那侍卫重重地把陈先生向外一推，推到外面的侍卫群中。陈先生撞到人群中，连连倒退，直到侍卫把他扶住。

　　这种事每年都要发生好几次，侍卫们显然很有经验，连这个陈先生，也经验丰富。他被一个侍卫扶正后，拍了拍屁股，大摇大摆向来路走去。屋内，三殿下顺手捞起身边的花瓶玉器，还在不停地向那侍卫砸去。那侍卫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躲也不躲地任他砸着。瓷器碎片砸了一地，那侍卫已是鲜血长流。

　　三殿下砸了小半个时辰，直到室内的瓷器寥寥无几时，才退后一步，喘息着坐到自己的椅子上。那侍卫依旧一动不动地站着，娃娃脸平静地看着他。过了半天，三殿下无力地道："周蓝明，你倒是每一次都出现得很及时。"周蓝明听到他的话，微微一笑，娃娃脸上的表情，显得纯真可亲。他缓缓地道："那些侍卫们都习惯了。你一动怒，就会有人来叫我。所以我自然来得及时了。"

　　听到他这个回答，三皇子有点想笑。他叹了一口气，发现自己的心情好了许多，便转过椅子，认真地看向这个最为信任的属下。"你知道陈先生刚才跟我说什么了吗？"三殿下说。他的眼神看着纱窗处，缓缓地一字一句地继续道："他要我利用阳兰。"一边说，他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丢了过去。

　　周蓝明接过手帕，擦着脸上的血渍，只听得三殿下悲伤地道："蓝明，这些年你跟在我的身边，自是知道我的心思。别的女人，纵是死一千个一万个在我的面前，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是她不一样。"说到这里，三殿下声音急促起来，"她，她应该就是当年的杨兰！一定是！"

　　听到杨兰两字，周蓝明猛地一抬头，不过几乎是同一时间，他又低下了头，表情平静得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三殿下现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他近乎痛楚地道："蓝明，她是杨兰！就算她不是杨兰，而是阳七小姐，可她也是独一无二的。这样的一个女人，我盼了多少年才盼到啊。这个死老头，居然要我放弃她。"

　　"对了，"三殿下像想起什么事情来，转头看向周蓝明，皱起眉头问道，"听说你以前杀过一个叫阳兰的女子，也是什么阳家七小姐？"周蓝明道："正是。那件事发生后不久，其中的始末因由，属下跟殿下详细报告过。"

　　三殿下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再说一遍！"周蓝明应道："是！那事到现在还没有一年。我到隐教去办一点小事，无意中发现他们居然暗地里养了三四个女子。这些女子的长相，相互之间十分相似，与殿下的姬妾也如同姐妹。当时属下便留了心，暗想，他们找到这几个女子，为何不直接进献给殿下，而要花费大量的财力和人力来把她们养大？他们虽然说是为了对付常林和龙自在，可在属下看来，这一招也可能是对付殿下！"

　　他说到这里，便抬起头看向三殿下。三殿下面无表情地听着，双眼光芒闪动。周蓝明又继续道："属下在寄居那里的日子，发现其中一个女子，长相最是美貌无双，而且与殿下所作的画像中人，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三殿下依旧面无表情，那幽深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周蓝明。周蓝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小心地措着词。过了一会儿又道："这女子与属下见过几次后，居然对属下示爱。属下当时拒绝了她，她一怒之下就冲到了外面。也不知怎么地，她居然顺利地逃出了隐教。属下得知她失踪的时候，便连忙放下手头的工作，追了过去。在找到那女子时，没想到她已对属下因爱生恨，扬言要用她那张脸毁了殿下的大业。属下一怒之下，就杀了她。"

　　"听说她在死前还毁了容？"三殿下的声音很平淡，似乎在说一件街道上的传闻。周蓝明低着头，双眼阴沉，"是！不过这容貌是她自己毁的。她当时的心态完全不正常了。在与属下的挣扎中，属下手中的刀，被她强行抢夺中，一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脸上。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她对属下恨之入骨，与属下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最后属下一不留神，就把她推下了悬崖。"

　　三殿下听他说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弹着椅子扶手。过了一会儿，他才打破这平静，"那个阳七小姐，与现在的这个阳兰，可有区别？"听到三殿下这句话，周蓝明才真正地把心放回肚子里，暗想：原来是为了问这个。他连忙认真地道："就五官而言，似乎并无差别。不过那阳七小姐性格阴沉内向，不喜多言。看人的时候目光总是有点飘移。而这位阳兰小姐，却完全不同，天真可爱，眼神灵动，不是凡间之数。"

　　说到这里，他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补充道："就外表而言，明明是很相似的两个人，给人的感觉，却只有五六分相似。那个阳兰，虽然说是很美貌，整个人却少了一种光芒。让人一见之下，虽然觉得其美丽无比，却没有办法留下更深的印象。怎么看，也只是一个凡间的女子，与那些六大美人相类。而现在这位阳小姐，却通身上下都发着光，让人一见忘俗。"说到这里，他忽然醒悟过来：切不可说得过多，万一三殿下以为自己喜欢阳兰，那可大事不妙了。

　　三殿下显然没有他想的那么多，只是一脸沉醉地听着，脸上隐隐带着笑意。那快乐的，近乎骄傲的表情，让任何人一看，就知道谈的是他的心上人。不过，那表情渐渐转为黯淡，过了一会儿，他挥了挥手，轻轻地道："你退下吧。"

　　周蓝明应了一声，正准备退下，谁知三殿下又喝道："且慢！"周蓝明脚步一停，这时三殿下站了起来，看着外面道，"蓝明，你说陈先生说的，该不该做？"周蓝明低着头，在三殿下的期待中，过了半晌才认真地回答道："殿下雄才大略，自是能做出正确选择。"

　　三殿下的嘴角抽搐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这口气叹得很长很无奈。过了一会儿，他才挥了挥手，"退下吧。"

　　周蓝明转身退下，还没有出门，就听到三殿下在那里喃喃自语道："只要不伤害到她，这事倒也不是不可为！"那声音不大，但在周蓝明的耳中，却清楚异常。一丝冷笑掠过他的脸颊，转瞬即逝，当他出门时，已经面无表情。

　　二十五再次逼婚

　　开心？阳兰小嘴动了动，忽然问道："那你原来的妻子呢？你不要她了吗？"三殿下一愣，站在他身后的人都是一愣！过了一会儿，三殿下才看着她微笑道："我原来的妻子啊？她也在啊，不过你可以和她平起平坐，不用自称奴婢、妾室的。这样好不好？"他的声音温柔宠溺，脸上的笑容颇有几分得意，看着阳兰的神情中，有一种施舍的温柔。

　　阳兰蹦蹦跳跳地回到房中，对于这个空空荡荡的大殿，她心里并不喜欢。不过再不喜欢，也比在那地方对着几十双充满恨意的眼睛要好。

　　她一个人缩在床上，把点心都搬在上面，正吃着，脑中忽然浮现出两个人:一个是常林，一个是常玉。这两个人，任想起哪个，都让她的心好生复杂，复杂得让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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