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戏红尘正传·上(11)_林家成

十一

　　看了一会儿，阳兰也没想明白一个所以然来，便不再去想。两人现在正走在城外，一会儿，便进入树林里。阳兰发现她走得快时，常玉也快，她一放慢，常玉也放慢，不由开心地眯起眼睛，故意放慢了脚步。现在正是下午时分，太阳斑斑点点地从树叶缝隙间透过来，明明暗暗地照在常玉的脸上。阳兰跟在他的侧后方，正好可以看到他那张紧绷的俊脸。

　　仔细一看，阳兰就发现他正皱着眉头，一副很为难的样子，不由心中一乐：这小子，肯定是为如何处置自己而头痛了。她看得开心，差点笑出声来，幸好动作够快，连忙用手捂住了嘴，只留下一双大眼睛滴溜溜转着，得意洋洋地看着常玉的背影。

　　今天天气有点闷热，阳兰戴着纱帽，一点也不舒服。她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把那人皮面具戴上，这样一来，那个可怕的笙生子，也不会那么容易找到自己了。可是，转念一想，现在自己跟在常玉的身后，说不定有人就可以凭这点，来确定自己的身份了。不行，面具只有一张，还是要在万无一失时再使用为好。打定主意之后，阳兰就觉得自己无事可干了。前面那个俊木头只会自己走路，一声也不吭。观察他也观察烦了，再弄些什么事玩儿才好呢？

　　她一边寻思，一边哼起歌来，没注意到常玉诧异地盯了她好几眼。想来他是没有见过这么粗神经的女子，刚从虎狼口里逃出来，一转眼又这么开心起来。

　　阳兰哼着歌，蹦蹦跳跳跟在常玉的身后，一边走，一边冲到旁边的草丛里，时不时地摘下几朵小花。到后来，她弄了一大堆的花花草草，随手缠了一个小小的花手镯，给自己戴上。

　　把这花手镯举到眼前，阳兰越看越觉好看，索性又做起来。一连做了好几个后，她的双手双足，都戴了一个，手里还剩下一个。阳兰看到花手镯做工如此精美，丢了实在是太可惜，便跑到常玉面前，一把扯着他的手臂。常玉询问地低下头看着她，阳兰不答，拿着那花手镯，就往他的手腕上套去。常玉挑高眉头，任她戴上。正当阳兰乐滋滋地看着时，他一把取下来，随手一丢，就不见了影子。

　　阳兰这下可不干了！她眼泪汪汪地站在那里，嘟着嘴，一动不动。常玉又走了几步，发现她没有跟上，不由回头看去，却见她低着头站在那里，泪水一滴一滴向地面上掉。常玉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哼了一声，走到阳兰面前。阳兰面纱下的脸，一边努力地制造泪水，一边嘴角微微翘起，偷笑。却不料，常玉大手一把抓着她的手臂，冷冷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道："小姑娘，你要记住，现在要逃命的是你！你如果不愿意跟在我身边，尽管走开！"说完，手一甩，丢下阳兰的手臂大步离开。

　　阳兰十分气恼，她恨恨地边跺脚边想：这个常玉，我还听人说他是个真正的君子呢，胡说！哪有君子这样对付女孩子的？一点也不温柔体贴。确实，江湖传闻中的常玉，对女人的态度，是出了名的冷漠无情。见常玉大步走开，她连忙小跑跟上去。因此，她也就没有看到常玉背对她的脸，慢慢地浮起一个笑容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阳兰向来不记仇，转眼她就忘记了常玉对她的轻视之仇！又跑前跑后忙活起来，又是捉蝴蝶又是抓果子，忙个不亦乐乎。幸好她的轻功过人，虽然常玉自顾自地走，也不等她，她却总能一边玩一边很快地赶上。

　　等太阳慢慢开始下沉时，两人还是在树林深处走着，也不知常玉的目的地到底是哪里。不过，阳兰倒是一点也不急。又走了一会儿，两人的视野里终于出现了一条小溪。常玉停下脚步，淡淡地道："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他一说完，阳兰就快快活活地答道："好，我去弄野菜来，做晚饭。"她欢快的声音，让常玉不由看了她一眼，哪知正好对上阳兰抛来的一个媚眼，虽然隔着面纱常玉有点接收不良，不过他功夫高强，目力过人，倒也勉强接收到了。当下，常玉把脸一板，又别过头去。常玉转身走开，想是打猎去了。阳兰一边哼着歌，一边开心地采野菜。她一想到刚才常玉接收自己的媚眼时那瞬间僵硬的脸，就高兴。

　　阳兰一边自得其乐地边哼边唱，一边开心地想着：五十年没下山了，没想到现在的宋国这么好玩，居然一出门就遇上这么多有趣的人物。想到这里，她听到声响，转头一看，常玉拿了几只野鸡野兔回来了。她咽了咽口水：还有这么多鸡可以任我吃。

　　阳兰洗净野菜后，便熟练地弄起野鸡野兔来。她熟悉的动作，让常玉一愣，显然他没想到她这样一个女孩，居然也会弄东西吃。不一会儿，黄灿灿香喷喷的肉香就飘散开来。

　　阳兰嘴馋，做好吃的这些事对她来说熟练得很。而且也因为嘴馋，虽然她这个做好吃的技术五十年没用过，却还是深深地刻在脑中了。

　　不一会儿，黄滋滋的油就一滴滴向下掉。这时，不止是阳兰，连常玉也转过头看了一眼。阳兰给自己拿过一块，冲常玉叫："开饭了。"常玉"嗯"了一声，过来坐好，拿起一只烤熟的兔子大嚼特嚼起来。

　　阳兰正在大口吃肉，那个常玉忽然道："你换一下装吧，这个样子，那笙生子会追上来的。"

　　阳兰一愣，"我换了妆，他不也会怀疑吗？"

　　常玉淡淡地道："我独来独往惯了，他不会怀疑。"

　　阳兰听到这里，不由大喜，连忙跑到一棵大树后，取下纱帽，戴上人皮面具。想了想，索性连身上的衣服一起换掉。再出来时，已经是一个村姑模样的普通少女了。终于不用戴纱帽了，阳兰开心不已。她蹦跳着跑到火堆前，把自己刚放下的那块鸡肉拿起来就吃。她吃得很认真，那表情中有一种幸福。因此，也就没发现，常玉自她出来之后，先是目光中闪过一丝诧异，也不知是不明白笙生子那样的人，居然对她感兴趣呢，还是看破了她脸上的易容。见阳兰吃得津津有味，常玉也没发现自己现在的表情温和多了。倒是阳兰很快就发现了。因为，常玉直视她的目光中，也不再有寒意和轻鄙。阳兰一愣，心想：难道是我做的肉太香太好吃了，所以他决定对我好一点？她万万想不到，常玉此生最恨的就是漂亮女人！他一个最崇敬的长辈，就是被一个绝美的女子所害，所以他从小开始，就对漂亮女人有一种很深的成见。常玉此刻对她态度好转，却是看到她这个普通至极的面容上。

　　阳兰虽然很饿，吃起东西来动作却仍然秀气。这是她第二次感觉到这个肉身对自己行为的影响。等吃饱时，两人才解决掉一只大野鸡和半只兔子。其他弄好的三只鸡，两只大兔子，都还香喷喷地冒着油。

　　常玉从包里拿过一块油布，小心地把它们包起来。这时，天空中繁星高照，点点萤火虫飞来飞去。一阵晚风吹来，让人觉得有一种透骨的凉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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